丫头:
距离上一次给你写信,应该有一年了,原谅我现在才记得问一句——你最近好吗?
十月了,我这边入了秋,成都的秋你是知道的,它来的从来不够纯粹,立秋以后还会带着夏季的余温,这些天又气温突降,一夜的光景,树上的叶子全都掉光了,只留着光秃秃的枝丫还在寒风中……
昨天晚上,你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在电话那头哭的厉害,你说“好想回国!”声音被哽咽的断断续续,我在这头听着,但什么也做不了!
认识你的6个年头里,我只见你哭过一次。
上高中那会儿,我借你一本韩寒的《青春》,晚自习的时候,你说要拿到教室外面去看,可是一整个自习课,也没有见你回来。后来我是在五楼楼梯口看到的你,那层楼因为没人上课的缘故,并没有灯。我从楼道窗户口仅漏下来的一丝光亮里,看到你窝在墙角,身体蜷成一团,颤抖的厉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蹲下来抱着你的时候,你也像昨晚那样骤然就哭了起来。我已不记得那天和你说过什么,只记得你很无助的趴在我怀里,泪滴在我手上,怎样都止不住。
后来追问你,才知道你是被书中所写的社会现实给吓着了。
我知道你的内心干净而脆弱,却不知是连一本书都可以牵动你的心绪。我不像你,既不浪漫又总缺了些感性。我至今记得,以前你拉着我的手跑到学校的梅花林里摘花,你说要回寝室给我做梅花茶,我那时嘲笑你是东施效颦,你反驳我说,这才叫缅怀先贤。
的确,你的喜欢很容易,特别是那些带有情怀的禅意之美。
只是,你出国以后我们便没有机会再去效仿古人,来一次“踏雪寻梅”。
你当时要去莫斯科的消息被我另一个朋友知道后,她感叹一句“怎么把她送到国外?”她这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我自然知晓这句话的含义。你个性善良,又内心单纯,所以她并不能理解为何你的父母会做这样的决定。去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上学,绝不是你的期望,用你自己的话说就是,打着充实自己的名头,把你送到一个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不管死活!
我听你那么说内心是心疼的,因为你从小长到大好多决定,从由不得自己把控。
所以刚到那里时,我每天都会与你通话,你说自己一切都好,我才能慢慢放下心来。在你出国的第二年,我上了大学。那以后我们很少通话,但还是会经常联系,只是说的话越来越少,往往只几句问候。我整天忙碌自己的事情,你总说那边一切都好,我也一直以为你没有找我便没有遇见大问题,至少在你没有给我打那通电话前,是这样。
我知道你在那边的两年过的有多难,语言不通的你,连超市都不敢进;对浓牛奶过敏的你一定不喜欢俄罗斯的奶酪;你牙齿不好,一定吃不下那边甜到掉牙的面包;还有莫斯科的十月就会下第一场雪,你的体质最易感冒,是不是又躺在床头吃药……
这么多的我可以想见,在这一年里已很少向你问起。
前些天,你发微信消息问我这几天成都冷不冷,我直到第三天才看到,像这样的情况还有好多次。你对我的关心我总是不能及时回复。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我还没有想起你现在越来越像其他人一般,会小心翼翼的在消息开头问我“在吗?”生怕打扰。
原来,是我已忽略你到如此地步。
可即便如此,从今年暑假开始,你便叫我一定飞去看你,你说要带我去玩,只叫我买飞机票其他一切你全部包揽。我每一次都推脱说,自己放假可能会有事,过不来,或者开玩笑对你说自己不想到东欧大平原感受寒风凛冽!
这么些年,只要我们俩都在成都,你走到哪里吃到什么东西,总会在下次领上我去一次,从不例外。
这次,我知道你是想带我去看看你生活了两年的异国之乡。
好!我答应你,但这次我不叫你领着我去吃好吃的,我要叫你带我去吃你最不喜欢吃的面包。然后让你嘲笑我甜倒牙的样子。
三毛说:“知交零落实是人生常态,能够偶尔话起,也是心中温柔”
我似乎从来没有担心过我和你会有知交零落的可能,我很感动,在地球相隔的四个时区里,你能给我这样踏实的安全感。
感谢你在难过哭泣时总记得给我打电话……
要一切安好
元元
2018.10.20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