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习作】刘德煊:追光赋

《诗经》有云:"明明上天,照临下土。"古人逐日影以测时辰,观星辉而定农事,光始终是人类丈量天地的标尺。而当我翻开课本,在《桃花源记》"仿佛若有光"的批注旁画下一枚乒乓球时,忽然懂得:光不仅是穿透云层的晨曦,更是少年用热爱与坚持凿开的裂隙——它落在球拍的胶面上,渗入草稿纸的褶皱里,甚至藏在跑鞋扬起的尘埃中,将成长的每个瞬间都镀上璀璨的金边。

光,是迷雾中的引航灯。初三的课桌堆砌着试卷与教辅,墨迹未干的错题本上,红笔勾画的叉号如荆棘丛生。每当暮色漫过教室窗棂,我总会攥紧乒乓球拍奔向体育馆。银白小球在顶灯下划出金色弧线,球鞋摩擦地板的声响似春蚕啃食桑叶。教练说我的反手弧圈像劈开暗夜的闪电,而这道光劈开的何止是球台?它更劈开了少年心头第一个迷雾缭绕的岔口。记得那次月考前夕,我躲在器材室对墙练球,汗水将校服浸成深蓝色。墙面上斑驳的球印如《桃花源记》中"仿佛若有光"的标记,让我在题海与热爱的天平上,寻到了平衡的支点——原来追逐光的路上,本就没有非此即彼的桎梏。 

光,是暗夜里的星辰火。深夜伏案时,数学压轴题的函数图像在草稿纸上扭曲成迷宫,台灯将我的影子钉在墙上摇晃。忽然瞥见作业本封皮上居里夫人的剪影:她俯身凝视的玻璃器皿中,幽蓝的镭光正悄然沸腾。这画面让我想起课本里"一豆灯光照破万年暗"的描写。揉皱的试卷重新展开,数字在笔尖列队重组。当辅助线如光路图穿透几何图形时,晨光正攀上窗棂,在桌角投下一枚菱形光斑。原来最深的夜里,解题的演算声、笔尖的沙沙响,都是心灵迸溅的火花。居里夫人等待镭光用了四年,而少年与数学和解,只需要一场与星月同行的坚持。 

光,是烈日下的清凉泉。体育中考前最后一次千米测试,塑胶跑道蒸腾的热浪让呼吸变得粘稠。第二圈过半时,喉咙泛起铁锈味,双腿像灌满滚烫的铅水。恍惚间,苏轼"庭下如积水空明"的月光漫过跑道,而终点线上体育老师高举的秒表,正反射出刺目的银光。死党嘶哑的"冲啊"刺破混沌,我猛然想起《记承天寺夜游》中"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的叩问——原来光从未消失,它只是藏在咬牙摆臂的瞬间,藏在被汗水腌透的衣领褶皱里。当指尖触到终点白线时,秒表定格的光圈中绽出一朵满分,像月光凝结的冰晶落入滚烫的掌心。 

如今再读《桃花源记》,终于懂得那束光为何能让渔人"复行数十步"。当我们追着光穿越无数个伏案的深夜、闷热的跑道、潮湿的球馆,掌心的茧、额角的汗、眼底未熄的火,都在无声无息间凝成新的光源。体育中考那天,我看见跑在前面的同学校服后背晕开盐霜,像撒了一片星星;数学课上,同桌忽然指着我的草稿本惊呼:"这条辅助线会发光!"原来追光者的故事从不孤单,当我们成为他人迷途时的星子,便真正理解了光的重量——它不仅是引路的火把,更是薪火相传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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