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时一阵电闪雷鸣。接着下雨。
看指针指向七点时坐立不安。窗外下着大雨。
我想这一天不能到树林去了。平时这时我已经出门了。而再过一小时，两娃起床鸡飞狗跳的，我就要疲于奔命马不停蹄没有片刻安宁。
看窗外树林，在雨的迷茫里。湖面没有人游泳。雨滴的水花在湖面冲出像平地上的水迹。雨下大了那些水迹消失一片迷茫。
雨声哗哗。落在树木的声响细听是沉重的沙沙声。
我找出鞋套穿上大衣围上围巾戴上口罩和帽子，下到一楼看着地面的雨，决定走下停车场走到小区大门去。
出了小区门口没有看到环卫车扫地也没有看到垃圾车开进小区。路边一个没有盖的排水井里水声喧哗。迎面走来一个女人穿的鞋子全湿了。我的脚安然无恙，庆幸买了鞋套。
撑着雨伞踽踽独行，耳边有个声音说实在没有非来不可的必要。
台阶入口处，雨水把昨天台阶上到处的红色泥土冲洗不见。沿路看到几段折断的树枝。
昨天我走向这里看到马路上一辆摩托车后座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挑着一副箩筐。女人脸色黯淡。我的目光追着她肩上的箩筐。我立刻认出它是家乡的样式。
箩筐不大。在家乡清明节，人们就是挑着这样的箩筐上山下山到处拜祭。只是平时挑的一根扁担这时是把锄头。因为要把坟墓四周的草除掉。箩筐是竹篾编的，一个筐里放下一个红色的塑料篮子，篮子里放着拜祭先人的一大块煮熟的猪肉一大块发糕和几碗米饭。一个圆形的铝的托盘。几个小的红色的塑料酒杯。几双红色的短的塑料筷子。有把菜刀。另一筐装着坟前烧的纸钱纸糊的物品，前两年我回去拜祭爷爷时大家不忘烧了把纸糊的琴。筐里还有鞭炮，蜡烛等等。萝筐上有一个圆形的比筐口稍大的竹箕。相当于箩筐的盖。竹箕浅口中间凹陷，上面可以放草帽喝的水或几根甘蔗等物品。我看到摩托车上那女人挑的那副上面并没有。
我记得我用这样的箩筐挑东西。家人帮我把两头的绳子绑起一个结绳子缩短，我挑起来不会太晃。
清明节时用这样竹筐挑东西是七叔和大叔的事。他帮我们把拜祭我爸爸的那个篮子挑在筐里。双手扶着竹筐边的绳子摇晃走上山路。我走上山时他们已经把草除了。
爷爷用削薄的竹篾在树荫下把破的箩筐修补。外公在靠近海边的门前用竹篾编制一个个小东西，拿到城里去卖。
女人的竹筐消失了我眼眶湿润。
我站在台阶高处看前方后方没有一个人。这样的大雨里树林里一个人也没有，保安亭里也是空空的。
树林只有我一人。
远处白雾迷茫里有两三盏白色的灯光。
路边那种草上开起白色的花，花苞尖尖的没有开放。
树林小路上坡，水流出一层层波纹下来。路边有冲出的沙土，落叶混杂。地上掉着被雨打下的刚长出来的荔枝果子。
我在小路放声歌唱。雨声更加响了。
雨，是纪念悲伤的眼泪。
让它尽情下吧，如果悲伤的心能缓解。
我走向亭子，四个角的柱子洒着雨水。想脱掉帽子没有地方放，只好戴着。
雨从亭子四周的屋檐滴下来。连接不断的水珠。滴在水泥地上再溅向我。还好这亭子不算小。但在雨天，亭子里只能站一人，站在中间，周围溅进来的雨珠雨雾还是能把人的衣服弄湿。
我对这亭子周围熟悉的景色百看不厌。
雨声毫不厌倦地响着。
直到雨小了树林里还是稀稀拉拉的雨滴声。
入口处路边昨天停了好多车。我看着一家人的背影从台阶走下，走向车，拿着东西放车里。老人的脚步蹒跚，小孩蹦跳着。
树林前方那边山上许多坟墓。草木浓密，草丛里已踩出一条小路的痕迹。不过和家乡大山里密密麻麻的树木荆棘比起来，这些草木实在算不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