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蹲在角落,眼睛红了很久,门外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像打碎了什么透明的东西。大人的吵架总是不留缝隙,也不给解释,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自己成绩不好,还是因为昨天吃饭的时候多说了一句话。
大人不会解释,他们只会走开,用沉默冷却情绪,他只能揣着一肚子未被翻译的情绪,一个人发呆,他想过,如果明天不在了,大人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在饭桌边落泪,会不会在他的书桌上轻轻地摸一摸铅笔盒,然后蹲下来抱住那把空椅子,说一声“对不起”。
那不是一种真的死亡,只是一个小孩唯一能掌控的幻想,一种沉默的反抗,不需要大声,也不用反驳,只是想着,如果哪天消失了,终于有人会在意他到底是怎么了。
很多小孩都想过这样的话,有的在被关进房间之后,有的在被误会之后,有的在深夜听到父母关门离开时。小孩的心思不像水,更像玻璃,能照见一切,也容易碎,他们以为只要碎一次,大人就能听到声音。
可大人总是忙着修自己的世界,他们太快地说“没事的”、“长大就好了”、“小题大做”,于是小孩学会了不再说,幻想留在心底,像一块被埋下的糖,酸涩又甜。
一个小孩蹲在马路边,看着来往的车流,他没真的想冲出去,只是觉得,那些光亮能划破混沌。他幻想着另一个版本的结局,在那里,他的沉默被听见,他的悲伤被看见,他的名字被轻轻喊了一次。
那些念头会随着年岁悄悄褪去,被压在作业、成绩、目标下,慢慢沉到底层,但它们并没有消失,只是在某个深夜、某场电影、某段旋律中,忽然浮现。那时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用消失来证明什么,可那种想被理解、被温柔回应的渴望,始终没有变过。
小孩终究还是没有死成,他擦干眼泪,从角落站起来,踢了一脚椅子,回房间拉开书包的拉链。门依旧没有被推开,但他好像听见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小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