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在这人间

我记得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小学的时候喜欢过踢足球,后来攒着钱,缠着家里人买了第一只足球,拿到外面踢过两次,后来那一次放学出去踢球时,被小伙伴不小心踢下了河,我一路追着想要捡回来,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那时候有没有哭倒是忘记了。

我至今记得那时候是很狠那个朋友的,回到家后,把我和他的合影里他的头像扣了出去,好好的照片中间缺了一块,挺好笑的。现在还能想起那时候一个小孩子愤怒的画面。

初中的时候学校有晚自习。每个夜晚我会花五毛钱买一包火爆鸡筋吃,很辣,却很让人回味,然后觉得脑子就特别清楚。晚自习快要结束的时候老师就已经走了,那个时候喜欢吓女孩子,教学楼楼梯口出来,停车场里黑黑的,我们在快要下课的时候躲在柱子后面,看见有人下来,就跳出去吓人。那时候有一种鬼面具,做的血淋淋,我也挺怕。

有时候会躲在黑乎乎的楼道里拿个手电筒,有人走过时忽然打开,从下巴照上去。有一次把个女孩子吓哭了,弄得我们手足无措。心想这下糟了,不会告诉老师……

初中的时候还喜欢在晚自习后去跟踪女孩子回家,一大群人,骑着自行车,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开心。不过有一次,出了点小意外,跟在半路时,有个小伙伴骑车摔倒了,挺严重,之后就没有那样的活动了。不过这件事,却让我们笑了很久。

写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要表达的呢?其实倒没有太过复杂的东西,如果真要说。我记得那时简简单单的心情,那样的学校、停车场。总是擦不干净的窗户、认真书写的黑板报、教学楼后的山坡、划分的卫生区、早晨拿着扫帚打扫的孩子们、厕所里漏水的水龙头、冬天里压在自行车上的积雪、夏日开学时的闷热与欢笑、周六空荡荡的校园的声音……转眼间一切都一去不返了。

许多时候我想,自己有没有抓住什么东西,因为错过的真是太多了,可是有时候也告诉自己,记忆终究被我抓在了脑海里。那时候的感觉,甚至更远一点的,许许多多的东西我都还能记起来。我记住了感觉,却忘记了参与的人物。

坐公交车时就喜欢一边听歌,看人们的上上下下,看外面划过的景色。想他们有怎样的故事。每一次都能在脑海里构架出无数的画面,随着音乐而动起来,一切都栩栩如生,每一个细节我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蕴含着某些感触。这是一项孤单的游戏,若旁边有人在跟我说话。一切想象就都荡然无存了。

早两年跟几个朋友去武汉,第一次坐到两层的公交车,第一层黑漆漆的,不过第二层还好,能看风景。不过那么压抑的公交车,还是不想再见了。

于是每一次坐公车的时候,我都会戴着耳机,尽量坐在后排靠窗的地方,随音乐而来的多是空想,有时候也会见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前年的时候有一次我和同学等车回学校,挺晚的,在等车的时候遇到一对年轻的、和我们一般大小的男女,或许也是大学里的学生。女生一直笑着跟男生说话,长的挺可爱。旁边的男生穿的很差,还少了一只右手。我们觉得他们很不般配,很符合一句俗语,但是我想她一定很爱那个男生。

我交过一个女朋友,在夏天的时候分手了。分手之后,我一直想,自己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我总是想知道自己是对了还是错了。

和她相遇是很早的时候,后来天各一方的求学,突然有一段时间联系多了起来,以前当然也是有一些来往和回忆,算是好朋友的,这些倒是不必细述。那天打了个电话跟她表白,觉得手在发抖,心中难以平静,当天晚上睡不着觉。那时候的滑稽可笑倒是历历在目。

后来分手也是一个电话。当天晚上我忽然觉得。我真是一个烂人。从那以后,我想,不该再在承担不起责任的时候拖累他人或是妨害他人,哪怕只是情绪上的波动。

直到有一天,我觉得自己已经认识到了责任是什么样子的东西,才想着可以开始尝试一下它了。

但是……呵呵,这些想法当然都是错误的。

其实归根结底,那终究是我自己太过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在作祟。

我现在想说的是,人生之中是要有许多遗憾才会显得完美的,但并不是这种。我一直都在孜孜不倦地想要避免遗憾、规避伤害,如果觉得事情最终可能失败,就干脆不去碰它,到现在想起来,倒是成了真正的遗憾了。

男人三十岁以后,要做有把握的事情。这是《一代宗师》里说的,但那是三十岁之后了。

而在我来说,想要再让自己回归某种“正确”,也已经是没有必要的事情。曾经在我的性格里有着许许多多扭曲的地方,我因此而感到茫然无措与痛苦纠结,现在它们已经在我的身体里定型下来,成为我的一部分,我也因此得以保有一些让我自己感到珍贵的东西。人生观已经建立,茫然也就因此荡然无存了。

我因此可以在公车后排上听着歌看着人群上下,看到更多更多的东西,因为这些,我可以在喧闹的肯德基里,将周围的人当成背景,因此我得以更加深入和客观地分解自己的人生并且因此获得其他人未曾有过的体验。我想,如果说我曾经失去了什么,毕竟我也获得了许多。

有时候想,人生也许就像是公交车,许许多多的人会陪你走一程,有的人与你走的路程长一些,有些人在下一站就下了,有的人坐得远,有的人坐在你旁边,迟早有一天,他们会下车,你也会在某一站起身到达终点。

我挺喜欢自己的家乡。

我家对面是河,再过去是武安山森林公园,各种设施也好,晚上会开着各种灯带。小广场上总有人跳舞,白天黑夜。

我在傍晚的时候去爬过一次山。到山顶上,已经有些晚了,天上无数的星星,往山下看,周围都显得有些空旷。路灯照着道路,不时有车辆驶过,远处车灯照过来,对面是一片小区,还有就是安静的、暂时停工的工地,城市的灯光迷离安静,视野中也有夜归的行人走来。我想他们过的人生时,忽然想,好多人啊。

在这个城市,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好多人啊,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也数不清楚。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各种光怪陆离的经历,只是想象着有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灯火,就足以将脑力耗尽了。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一个人只能过一辈子,真的是太遗憾了。真想去体验每一个人的人生……

后来我想,虽然之前未曾如此明确地去想过,但我这样喜欢看书的原因,或许也就是因此而来。

我二十四岁了。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也蹉跎了很多时间,现在依然一事无成。不过很开心,在我失败的时候总有很多人关心我,前进的道路上也有小伙伴在组队前行。

我们只能活几十年,当有一天我们下了这趟公交车,还有无数的人在上面,有人上、有人下,几百年几千年或许几万年,与天上的星辰一般浩瀚不停。如此短暂的片刻间,假如有一天我要下车了,我希望可以告诉自己说,我见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哦,还有……很高兴认识你们

2014年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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