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冬天很冷。
一铺土炕，一床被褥，母亲怀里搂着妹妹，我两手抱着母亲的脚。
农村的冬天最闲暇，夜又来的早，躺下后母亲常会给我和妹妹讲故事——《杨家将》、《穆桂英挂帅》、《杨排风》、《八郎探母》、《薛平贵征西》、《樊梨花》、《桃花庵》、《梁山伯与祝英台》、《隋唐英雄传》、《罗成》、《秦琼》、《程咬金》、《西游记》系列，《水浒传》系列，还有《王秀才家的小娘子》、《农夫与蛇》、《小金鱼》、《刘奶奶米缸里的小灵蛇》……
我总是听得津津有味，常常问东问西。
在这鞭炮齐鸣贺蛇岁、蛇言蛇语眼眼蛇蛇之时，不由得忆起母亲的故事里《刘奶奶米缸里的小灵蛇》。
故事的细枝末节已记不大清，只记得大概。
从前有个刘家庄 ，刘家庄村口住着一位慈眉善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的老婆婆，人称刘奶奶。 刘奶奶无儿无女无丈夫，白日里总是坐在自家门前的石蹲上，笑眯眯看人来人往。 刘奶奶不织布不纺绵，穿的衣服总是干净清爽；她无土地不耕不播，却总是慢言温语不张慌。
有一年，天大旱，滴雨未降 ，村民们颗粒无收，除了村里那个双颊凹陷两眼发绿扣扣索索为富不仁的王财主家，家有余粮谷满仓外，其余家庭全都是有上顿没下顿大人孩子食不裹腹饥肠辘辘，眼见着这家父母饿死，那家孩子面黄肌瘦嗷嗷命危危 ，整个村子日日被笼罩在凄凄惨惨嘤嘤啜啜的哭声中。
待到寒冬至雪飘零，村民们愁上加愁时，不曾想却获得了意外惊喜 ——每日开门，门前总堆放着半碗多的谷米，这门前半碗多的谷米一直到来年开春、草长莺飞、野地里有了可食的花花草草时才停止堆放。
后来村里代代传说，那一年寒冬，家家门前半碗多的谷米是刘奶奶趁夜深人静时一家一家舀放的，因为她家米缸里住着一条小灵蛇，她家米缸里的米永远舀不完，而且她实在不忍村民寒冬里继续受饥挨饿。
我问母亲:“刘奶奶家米缸里的米是小灵蛇变的吗？”
母亲说:“不是小灵蛇凭空变的，是小灵蛇从王财主的粮仓里倒腾来的。那年冬天，王财主家的粮仓门锁完好，可谷物却噌噌见少，后来即使他日日夜夜看守，还是眼见的谷仓粮食日日少，直急的他破口大骂干跺脚。”
“哪小灵蛇是怎么把王财主谷仓里的谷子倒到刘奶奶家米缸里的呢？”
母亲说:“小灵蛇会变，每到夜暮来临，它便跳出刘奶奶家的米缸，摇身一变，化作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彪形大汉，倏忽穿进王财主的粮仓，再背一袋米谷回到刘奶奶的米缸前。”
“刘奶奶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接济哪些贫寒人家呀？”
母亲说:“因为小灵蛇是济一家一定要劫一家的神灵，而且它的一生济谁劫谁是有定数的。人心不估，财不可轻易外露，如果有人知道她的米缸里有条小灵蛇，那刘奶奶和小灵蛇可能早就遭殃了。”
“那后来，小灵蛇和刘奶奶怎样了？”
“来年春夏，风调雨顺，家家饱腹后，村民们又开始这家长那家短的开始拉家长了，免不了谈起你家我家冬天门前的半碗谷米。 村里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的，王老财终于知道了他家谷仓里少掉的米原来是被刘奶奶家的小灵蛇给偷走的。于是他气冲冲地闯进刘奶奶家里，掂起刘奶奶家的米缸就摔了个稀巴烂，奇怪的是米缸里没见一粒米洒在地下，也没看到什么小灵蛇。只是第二天，刘奶奶的木门上就挂了一把铁锁，从此后村里人再没见过那个慈眉善目满面红光的刘奶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