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夜幕降临,远处的海面上黑魆魆一片,一阵一阵的涛声穿透凝重的黑幕,结成一条银线涌上岸滩。沙滩上,孩子们尖叫着,追逐嬉戏,随后是父母关切的提醒。

男人端着一杯白开水,静静的看着,一脸的喜悦。他想:前不久,具体的说应该是一年前,或者两年前,当然,时间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儿子女儿也曾在这里欢声笑语,他和妻子也是跟在后面一样的提醒。

但从那以后,妻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总是看妻子不顺眼:妻子所做的一切都显得笨拙,所说的话都带刺……总之,他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男人放下水杯,掏出一块卡地亚怀表,怀表的正面刻着他的名字——这是一块精致的怀表——最重要,这是她送的,她说,这块表她一直贴身戴着,看见它就像看见她一样。

她当然不是妻子,妻子如果有她一半的善解人意就好了。

男人看看时间,秒针滴答滴答的转着,他仿佛看到了她的笑脸,情不自禁的拿起怀表吻了吻。

男人四十不到,这是他和她分别十年第一次见面,之前一直都是短信电话联系。

这块表是她邮寄过来的。本来打算十年前送给他,但当得知他已经有女朋友的时候,她默默的退出了,怀表自然也没有送出去。

直到两年前,她打开了那个许久没有动静的头像,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两人偶尔聊聊天。有一次,她突问他:你知道我曾经暗恋你吗?

男人的心事被翻了出来,搜肠刮肚的回忆了一遍他们的点点滴滴。他们曾经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不同的是他来的早一点,她来的晚一点。

他们的工作很辛苦,许多人来了又走了,连他也曾经想过放弃,可是她却一直坚持着。直到有一天傍晚,她突然告诉他,她不想做了,想要离开。

在这个公司里。离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他还是劝她留下,在她的宿舍里,他分析了很多道理。她不再说离开,但也没说留下。

她问了很多关于他的事,从家到公司,再到女朋友,问最多的是女朋友。他们说了半夜的话,一直是她在问他。最后她突然说:“你怎么不问问我?”

其实,男人有点明白她的意思。无数次,他都想抱抱她,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不是她不漂亮,而是他觉得不能害了她。

“先生,需要点歌吗?”一个拿着萨克斯的人问着。

“暂时不用,谢谢!”男人礼貌的拒绝了,又拿出表摩挲了一阵。

他点了一瓶红酒,独自品起来。海风,美酒,佳人,相得益彰。

萨克斯手不断的询问着,终于有两位试着点了一首。

男人跟着哼唱起来:一段情要埋藏多少年,一份爱要迟来多少年……不愿保留你的情,那是对她无言的伤害……

一曲终了,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招呼着萨克斯手,低声的说了些什么,又附身写了一张纸条,便结账离开了。

他终于肯见面了。十多年了,娜想留一个好的影响给他。当然,这么重要的约会,迟到是一件扫兴的事。

她提前两个小时出门,然而,一路上还是不通畅。万幸,她并没有迟到,而且,比他早到。她埋怨自己不够矜持。

一分,两分……半个小时后,一位萨克斯手走了过来,“谢谢,我暂时不想点歌!”

“不用客气,已经有人为你点好了一首歌!”萨克斯手说着,又递给娜一小包东西,“还有这个。请问,我可以开始演奏了吗?”

娜环顾四周,点了点头。她打开小包,是一张纸条和一块怀表。

亲爱的娜娜: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读到这,你应该能想到后面的话。但还是请你听完演奏,看完书信。

      其实,从一开始,我能体会到你的意思,但我不能那么做,因为我有了她。如果接受你的爱,对她不公平。如果,我隐瞒了我们的关系,对你也不公平。

      亦如现在,我们等待了很久,做了很多准备,可我最终还是不能迈出那一步。你可以说我虚伪,或者懦弱,但请你千万不要说我负起了家庭的责任。

      我享受过你的爱,但无法给你同样的爱。

      谢谢你的爱。这是一场错过,一辈子的错过,如果你早一点出现,我晚一点恋爱,我想我会义无反顾的,超过现在十倍百倍的爱你。

      怀表,留下了。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请君千万珍重,对不起!

                                                      章铭

演奏结束了,娜痛哭流涕。你既然知道不公平,为什么不让我公平一些?你以为你这样做就可以了吗?我等了你那么久,对不起就完了吗?我不需要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需要你切切实实的爱,你知道吗?

娜低着头,手挡在额头上。她想抬起头看看,或许他还没走远。

“吹一首《回家》吧,谢谢你!”娜对萨克斯手说。

希望你平安到家,娜望着无尽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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