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30号,张喜凤”,小白拿着手里的就诊登记单,看到上面写着“张喜凤,女,23岁,广告公司创意总监”,她一边感叹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总监,一边整理今天全部就医档案。三年来她一直坚守在这个齿科诊所的助理岗位上,当初怀着对齐大夫的崇敬,以及成为一名齿科医生的梦想,刚毕业的小白直接来了这个齿科诊所做齐大夫的助理。
齐大夫是本市著名的牙科医生,平时为人孤僻,也不喜欢说话,三年前不明原因突然离开了工作了30年的医院,开了这家齿科诊所,诊所只有小白这一名助理医师。齐大夫虽然不到60岁,但是皱纹横遍眼角,眼睛深邃但无神,只有在对待病人时才会露出一点温柔。小白对这份工作谈不上是什么感觉,说讨厌也并没有,因为下雨天齐大夫会在门口给她备一把伞,每天也会在桌上为她放份早餐,小白也习惯了不说感谢,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但是说喜欢,就更谈不上了,因为整天除了跟病人聊上几句,小白几乎一天都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在这个诊所她和齐大夫都默默地坚守自己的岗位,不用多说,却配合默契。
这家诊所慕名而来的人很多,今天的病人都看完了,小白把最后一份档案输入电脑,准备下班。不多时,最后一名患者从就诊室走出来,带着口罩,“张女士,你还好吧”“恩,没事,拔了颗牙”“注意不要吃刺激性食物哦,定期来复查”小白送走了这位张喜凤,起身走到里面的就诊室,齐大夫个子很高,但是驼背,他慢慢脱下白大褂,摘下口罩,回过头对小白说,“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两天,明后天你不用来诊所了”,小白点了点头,说“那我走了,齐大夫你注意休息”,齐大夫背对着她,冲她摆摆手。
小白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诊所,想着这两天可以在家睡个好觉了。晚上她躺在床上玩手机迷迷糊糊睡着了,仿佛梦里看到了齐大夫,他满脸血,对她说“结束了,都结束了”,还模糊的说了好多话,齐大夫似乎把这三年来所有的话都在梦里说完了,梦里齐大夫苍老的脸那么真实,血腥味也那么真实,好像讲了一个故事,又好像在说什么事情都完了。小白想从梦里醒过来,可是又像是被什么压住了,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她好像看到有个身影从门口朝她走来,坐在床边。眼皮很沉,睁不开,然后那个身影又不见了,接着有人在屋里说话,什么“救救我”,什么“为什么”,又听到有人笑,哼哼的冷笑转成哈哈大笑,然后是哭,没错,有人哭了,小白挣扎着想起来,可是动不了,胳膊腿像是被封印住了,呼吸急促,她长大了嘴,想喊出声,可是试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不断的抬起眼皮又落下。这像是梦可又感觉那么真实,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手指很灵活,手指挨着胸口,她把全身的力气集中在手指上,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竟然有点苏醒了,趁着短暂的苏醒,她猛地一抬手,终于从那场梦魇中醒过来。
两天很快过去了,小白很沮丧,自己两天的假期就被那个该死的梦魇毁了,那些真实的场景在她脑袋里转来转去,让她变得没有精神。她昏昏沉沉来到诊所门口,门关着,敲了敲门,没人开,齐大夫不用手机,家里电话也没人接,小白想可能是今天还放假,于是她拖着沉重的脑袋和心情往家走去,路上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你是小白么?我们是市公安局的,现在有个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方便过来一趟么”“公安局,不是什么诈骗吧”“没跟你开玩笑,张喜凤这个人你有印象吗?她死了,前几天在你们这看过牙,所以想请你过来协助调查”小白又想起那天的梦,加快脚步往公安局赶去。
“张喜凤前两天去我们医院看过牙,因为她是最后一名病人,所以我还有点印象那天她看完病之后出来我们还说了几句话,然后齐大夫说身体不舒服,这两天诊所就没开门了”
“她那天表现有什么异常么”
“没有,就是看病,她是当天最后一名病人,而且年纪不大就是总监了,所以印象很深”
“等等,你说那天之后你们就放假了”
“是,齐大夫说身体不舒服,今天早上我去上班,发现诊所没有开门,齐大夫电话也打不通”
“好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问题我们还会在联系你的”
“你说张喜凤死了?怎么死的?”
“不该问的别问,别瞎打听,快走吧”
小白带着疑问走出公安局,她没有跟警察说那天那个真实的梦魇,警察一定不会信一个梦能证明什么,走到大门口,她听到两个女警在聊天,“听说那个张喜凤年轻漂亮啊,自杀了,太可惜了”“是不是自杀还不一定呢,据说是挺开朗的一个人,怎么好端端的能割腕呢”小白心头一紧,原来张喜凤是割腕自杀的,那天梦里的说话声,救命声,哭泣声好像是她,小白一阵冷汗,汗毛都竖起来了。
回家之后,小白打开电脑,弹出一个推送,点开是一个帖子,“多名女子意外死亡,惊天秘密即将破解”小白点开,发现是一个讲下蛊的帖子,无聊,现在为了博人眼球真是什么都敢写,她正打算关上这个帖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是齐大夫,齐大夫看过这个帖子,而且他还留言了,他怎么会对这样的帖子感兴趣。小白又坐回电脑前,耐着性子往下读,帖子讲的是一个古老的下蛊方式,将别人的某样东西汇集起来,可以给这个人下蛊,能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
小白心里一阵惊,再次给齐大夫打电话,打不通,她不知道齐大夫的地址,于是再次返回诊所,在路上她给早上的一个警官打了电话,感觉齐大夫出事了。他们相继赶到诊所,里面还是没人,情急之下,警官用暴力打开了大门,诊所还跟那天走时一个样,桌上还放着那天未入柜的就诊单,警官随手拿起来这摞就诊单,翻了几下,问小白“你们是按照顺序排的么”“当然了,都是按照就诊顺序排的”“张喜凤那张不见了,你看最后一张不是张喜凤”“那天你走了之后,齐大夫才离开?”“是的,齐大夫说让我先走”“那么张喜凤这张单子是被人拿走了?”“要这张单子有什么用呢?”他们一边又在诊所翻起来,似乎想找到什么线索,在就诊室里有一个抽屉被齐大夫锁了,警官再次暴力打开这个抽屉,发现里面放着一摞就诊单。这些就诊单有个共同的特点,每位患者年纪都是23岁,而且每个人的就诊记录上都写着拔过一颗牙,最后一个果然是张喜凤。齐大夫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东西呢?小白猛然想到看到的那个帖子,她告诉警官齐大夫看过一个下蛊的帖子,而且还留过言。凭借警察的直觉,感觉秘密就要浮出水面了。
回到警局,他们通过定位找到了发帖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邋遢男人,疯疯癫癫,嘴里老是说着什么鬼啊,神啊,从他那得知,齐大夫确实看过他的帖子,他们有过很多次互动,齐大夫曾经咨询过他如何能见到死去的女儿。小白并不知道齐大夫有女儿,而且这个女儿已经死了。
小白跟着警官来到齐大夫曾经工作的医院,知道齐大夫过往的人不多,院长也是大致了解齐大夫曾经有个女儿,三年前去世了,医院里有个清洁工是齐大夫的远房亲戚,当初还是齐大夫介绍他来医院工作的呢,他也许知道什么。找到那个清洁工,他欲言又止“齐大夫苦啊,老婆跟他离了婚,孩子又死了,老了老了一个伴儿都没有啊”清洁工告诉他们齐大夫曾经有个女儿,在国外上大学,漂亮又孝顺,每年都会来看她爸爸,但就是一点,心脏不好,三年前因为拔牙心脏病发作去世了,死那年也就23岁,齐大夫从那个时候也就从医院离开了,他恨自己作为一个大夫竟然忘了提醒女儿心脏病人是不能拔牙的。
小白和警官心里涌起一股热流,那个老父亲内心的煎熬他们没法明白,但同时,他们想到齐大夫曾经问过的那个蛊。他们按照清洁工模模糊糊的记忆,找到了齐大夫女儿所在的墓地,齐大夫把女儿葬在了离他们小时候的家,现在是一整片墓地,他们一列列的寻找着,看到了一个躺在墓碑前的身影,眼角遍布皱纹,蜷缩着背,就是齐大夫,然而齐大夫已经死了,他死在了女儿的墓碑前,鲜红的血迹里面泡着整整23颗牙。齐大夫面向着墓碑,带着微笑,那是小白三年来从没见过的安详的笑容,他走了,欣喜的走了,也许走之前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案子也终于真相大白,齐大夫相信了那个蛊,他在三年里终于从23名女性嘴里取走了23颗牙,他来到女儿墓前,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直流,他把手泡在一个罐子里,罐子里放着23颗牙,他想让血流的更多一点,这样他能更清楚看到那个年轻的脸庞,他想陪着女儿忘记痛苦,他把23颗牙浸在血里,重复着那几句话“天有灵,神明现”,他看到了女儿向他走来,叫他爸爸,拉他的手......
隔天有人匆忙走进警局,说发现一名女尸于凌晨从桥上跳下,自杀身亡,年龄在20-25岁,初步确定死者的身份是XX,警官记得这个名字,是那23个就诊单里面的一个名字,这个蛊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