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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钱是个好东西，所以从不避讳对钱的喜爱。
事实上，钱不仅能给人更丰富更舒适的物质体验，还能在关键的时候影响一个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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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女儿的时候，旁边的床上有一个没到预产期的孕妇。她看上去很瘦，五官已经记不清了，因为我一直被产前的焦虑和产后刀口的疼痛困扰，实在没有精力仔细打量她长什么样子。但我隔着布帘子，听到了很多。
她孕期大概有六七个月，很明显离预产期还早了。但羊水破了，没办法来了医院。从她家人的衣着打扮和方言看来，他们是外地人，外地的村里人。家庭条件不算宽裕，如果没猜错，是来这边打工的。
具体的问题我也不太懂，反正她羊水破了没有用打吊瓶补液体等方式补救，听某个大夫提过一嘴，好像是胎儿肺部有点感染。在待产房躺了两天之后，医生问他的家人是否生产，选择顺产还是剖宫产。
他们家人围在一起讨论，从他们的话里得知，这家人对二胎甚至三胎四胎非常看重，而剖宫产两年之内无法再生产，所以他们选择了顺产。尽管医生说，胎儿太小，顺产对胎儿有一定危险，他们仍觉得两年内无法再生育这个期限太长了。
孩子生出来了，只有两斤七两。
孩子直接进了保温箱，不光我没看到，她的家人们也没见着。孩子身上插满了管子，那个大小，估计也就是新生的小猫崽那么大。我的女儿七斤二两，都觉得新生儿怎么那么小，她也只有我女儿三分之一大。
情况很不好。肺部感染，其他脏器检测也不太稳定。最主要的是，医院现在没办法判断孩子脑部发育是否良好，先天是否存在问题。只能等一年两年后根据各项表现来判断。医生这话说得很委婉，意思就是我不知道你这孩子生下来是不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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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生孩子都是欢天喜地，这家人一直在抹眼泪哭。产妇的婆婆哭了好几天，想起来就在床边抹眼泪。
保温箱里的孩子情况一直恶化，医生让他们一家做个决定，现在就带回家，还是放在保温箱里继续治。现在带回家的意思就是不治了，这么小的孩子各个器官都没发育好，还有感染的迹象，直接出了保温箱带回家就是听天由命。孩子活下来的几率很小很小，基本就是等死。放在保温箱里继续治疗则要花掉几十万的费用，而医生之前也说了，我并不能保证你的孩子脑部就没有问题。
一种是回家看老天安排，活就是命大，死就死了。一种是治，也许能治好，也许不能。治好了将来也可能有各方面的先天不足，表现为体弱多病。更严重的，治好了也兴许过几年发现是个傻子。
一家人特别愁。从早到晚，只要我没睡，安安静静地躺着，就能听到帘子的另一头传来哭声，擤鼻涕声，窃窃私语声。他们家里人还找陪床的老张谈了几次，让老张给出点建议，可我们是局外人，实在给不出实质性的建议，只能安慰几句。
他们想了很多种可能，将来这孩子是好，是坏，都想过了。
也想过如果这个不行，再生一个。
但说到底，还是觉得几十万的压力太大了，负担不起。
他们的话里有对这个孩子的心痛和不舍，更有负担不起医药费的无奈。他们还问过医生，这样放弃孩子是否犯法，医生说这种情况可以选择放弃，他们心里舒坦了许多。
好像是一种自己认为不人道的行为，突然得到了别人的允许，心里的罪恶感就没有那么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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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过这件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怎么做。
我想我一定会治的，治得好治不好那都是我的孩子。
已经怀胎七个月了，我对这个小生命有无限多的感情，我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也许治了她几个月之后她还是会离开我，但这是个被动放弃的过程。
主动放弃太残忍了，我做不到。
那他们就真的是残忍吗？
不是，是这笔治疗费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多太多了。
他们因为没有钱，不得不选择放弃这个小生命。尽管小生命本身就是凶多吉少，但他们做决定的那一刻，就是完完全全的放弃它了。
换个角度想，如果他们手里有五十万存款，他们会怎样选择？
也许仍然会放弃，但心情是完全不同的。能负担得起的情况下，放弃更多是考虑婴儿潜在的疾病问题，而不是我珍惜你我爱你但我真的没钱治你。
也许不会放弃，这世间，就多了一个茁壮成长的小家伙。
钱能说了算，钱能左右你的决定，甚至一个小婴儿继续生活下去的权利。
钱到底是什么？钱是这个世界的话事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