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礼拜天,本来好好的一个假期,本打算睡到自然醒,结果被A君的电话声吵醒。
“喂,大神,起床了吗?今天放假吧?没什么事可忙吧?”
还没等我说话,A君就连抛了几个问题砸向我。电话这头我能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的A君心情异常激动。
“本来是没起床的,本来是不想接你电话的,本来是没什么事可忙的,本来……”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别闹,大神,你赶紧起来,陪我去看车!”
“看车?你要买车?不是,你哪来的钱?”我也变得激动了。
“见面说,我在XXX等你,赶紧的啊”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A君是我大学的好朋友,我跟他一个班,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班长,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性情温和,和陌生人交谈温文尔雅,但是在与朋友之间交流基本不说人话,是一枚有着梦与青春的大好青年。
我赶紧穿好衣服,下了楼。
最近本市的天气有点冷,尤其是早上,老远就看见A君双手插兜的站在晨风中。
A君叫了辆快车,路上我问他:“你买车为什么叫上我”?
“咱俩铁哥们,不叫你叫谁啊”
“你哪来的钱买新车?咱俩可是毕业还不到一年呀!你小子不会是个富二代吧?可以啊,藏得挺深的。”我开始重新打量这个曾经在学校省吃俭用的家伙。
“不是买新车,这不天气变冷了不,骑摩托车太冷了,我就想换个四个轮子的二手车来遮风挡雨的。”A君挠了挠头发。
我不再作声了,看得出,A君买车的决定应该不是心血来潮,从刚才的交谈来看,A君的买车动机和目标是明确的。毕竟A君虽然刚毕业,但平时又是省吃俭用,又是勤工俭学的,加之实习了半年,买台二手轿车是没多大问题的;A君的出发点也是好的,本市的冬天骑摩托车确实是挺冷的,而且买一台好一点的摩托车差不多也能买一台不错的二手轿车了,安全性也是提高了不少。
平时,和A君走在大街上,A君不止一次的盯着路边停的小轿车跟我说:不用多久,我一定要买一辆小轿车。或许,这就是使他曾经勤工俭学到半夜的原动力吧,我不知道,此时的我应不应该庆祝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了自己的一个小心愿。
卖主是一个小伙,交谈过后得知,他比我还小,小伙在汽车美容店上班,因为缺钱用,所以将自己今年才从别人手上买过来的一款X轿车卖掉,手续齐全,可以过户。
A君用眼神示意我检查车辆,我只能勉强的回忆曾经在网上看过的检查二手车好坏的一点零星知识开始“检查”车辆。
网上说,看车先从看脸,我站在车的正前方,整体上看过去,该款车外观还行;接着就是瞄侧身,从车尾沿着翼子板的那条线往前看,如果线条流畅,说明翼子板没被动过,这一瞄我就看出这辆车的尾部翼子板动过手术。
绕到车前,掀开机盖,发动机还算满意,其他部位有螺丝动过的痕迹,然后我打开车门,扳开车门的橡胶封条,没有泥沙迹象,应该不是水泡车,不放心,又掀开了尾箱,揭开垫板,没有泥沙迹象,基本排除泡水车。
内饰大概看了下,还行,真皮座椅,虽然有点磨损,中控还很完整,仪表正常,坐上去试了下,换挡较顺畅,离合太高,起步不给油容易熄火,表盘7万多公里,是不是实表,这个我真不会分辨。
“大神,怎么样?怎么样?”A君激动而紧张的看着我,好像生怕白跑一趟。
“车子虽然不是泡水车,但是是事故车,尾翼应该动过大手术”我撇着嘴看着尾翼
“兄弟,说实话,这车后面确实修过,但是其它方面是绝对OK的,豪华型,带倒车雷达和天窗,而且我手续齐全,随时可以过户,你要知道一辆好点的摩托车都要1万多,我这车也才1万5”卖主看起来很坦诚。
“小A,如果你想要的话,虽然我刚验实了手续真实,但是这个是事故车,你非要买的话就一定要把价压下来,买二手车就像淘古玩,一旦付款了是好是坏只能自己认了。”我悄声的说。
我看着小A绕着车转了好几圈,我知道他并不是在看车,而是在考虑买不买。
“1万2我就要了”小A突然说。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小A以1万1千8不包过户的价提走了车。路上,作为新手的小A绷紧了神驾驶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此时却读不懂他脸上的表情,仿佛除了激动与欢喜,还有些许不安。
回去后,小A直接将车开到了美容店去洗车打蜡,再次看到他的车时,跟新的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小A看起来却不是那么的开心。
“老板,现在是四个轮子了,你的愿望实现了,怎么弄得比我这才两个轮子的座驾还不开心,是吧?我故意朝着副驾驶座上A君的女朋友说。
“唉,别提了……”
“怎么了?难道是我看走眼了,车不好?”我突然紧张了起来。
“不是,是买车容易养车难啊!”A君望着远方,叹了口气。
原来,虽然该款X车还算是省油型的,但是毕竟A君还是新手,才提回车半个月,就去了几百块的油费了,另外美容保养费,加之各种车险,就去了几千,如果违规扣分,还得去交警大队交罚款……
“我觉得我现在还不应该拥有一台车”A君咬紧下唇,低头玩弄着脚底的石子。
我看了看安静坐在副驾驶座上玩着手机的A君的女友,又看了看A君,再移转目光看了看这台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神,你知道吗?以前,我走路,人家骑摩托车,我好羡慕那种从风从耳旁拂过的感觉,那时候认为拥有一台摩托车就很酷了;后来,我买得起摩托车了,给我的感觉却是寒风侵袭的苦楚,于是,每次看着从身边超过的小轿车,觉得那些买的起车的人都特有钱、特成功,你知道吗?每次她坐在我身后都会用力抱紧我,脸庞贴紧我的后背试图躲避风雨,那时就想:要是自己也能拥有一台小轿车,冬暖夏凉的,还能够为我们遮风挡雨,这样多幸福、多成功!
“可是,现在,我也终于买了一台小轿车了,虽然不是全新的,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满足了。可是,我却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安,就好像……就好像,这台车明明是我掏钱买的,事实上它已经是我的了,可我却感觉,我从来都没有一刻拥有过,仿佛我就像一个乞丐,在路边捡了一件旧西装穿在身上装绅士一样,这种不归属感,让我很心乱、很不安,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A君望了望坐在车里的女友,然后望向我。
“因为,你在适当的年纪得到了暂不该拥有的成功。”我脱口而出。
A君惊讶而欣喜的盯着我。
“你之所以不安,是因为你害怕,是因为你还不应该拥有这成功。你曾说,你觉得能够买的起车的人都是很成功的,那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资金做后盾,他们有钱加油,他们有钱为爱车做保养,他们可以买全险,他们敢放心大胆的开车、倒车,哪怕是发生意外,他们也赔的起。一切,只因为他们现在的年纪能够支撑得起如今拥有的成功。”
“是的,是我太想得到、太急于去得到了。我才刚毕业,买了车后几乎生活都成了问题,一个月才那么点薪水,别说养车了,养自己都是个问题。大神,我有点后悔了,我想把车卖掉,你可以帮我吗?”A君扭过头,看了看自己的爱车,眼睛里尽显不舍。
“我觉得,你大可不必马上卖掉,你想,虽然你现在手头上可能没什么积蓄,但是,这车是你的啊,这是固定资产,如果某天你确实有困难,再卖掉,那也是一笔可观的资金;再者说,你过户、买车险、加油、做保养,投入这么多资金,现在卖掉的话,很不值。既然已经拥有了,怎么说也要把驾驶技术熟练到手呀;而且,你没感觉到你女朋友坐在车里是多么有安全感,曾经陪你风吹日晒,如今,何不让她安心的享受这可能短暂的幸福呢?”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只要你在平时多注意点,慢点开,不会有什么大事,尽管错有,但是,此时的你不也正体会到了个中甜苦了吗?”
“是的,切实感受到了,真真切切。”A君打开车门,启动了车子,她微笑着跟我道别。望着小A驾车渐渐远去,仿佛自己也亲身经历了这煎熬般。
这街上车水马龙,走路的都买得起自行车,踏自行车的也都买得起摩托车,骑摩托车的也都是买得起小轿车的。那些还在走路的、还在奋力踏着脚踏车、还逆着寒风骑摩托车的他们,都明白应该在合适的年纪收获适当的成功,而躲在小轿车里的,却不一定都是成功者。
在合适的年纪去收获适当的成功,我相信总有一天,小A能自信的站在我的面前,而旁边停着一辆崭新的高级小轿车,车子的副驾座上坐着他的妻子,此时的她脸上洋溢着甜甜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