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只青蛙

岁月悄悄,却时常能让你心里发慌,特别是从温暖的梦里忽然惊醒的时候,四顾茫然,一无所有。

早上,远方的朋友来信说他要当爸爸了,忽然觉得,我们曾经称作“时光”的东西,似乎得改口叫“岁月”了,不知不觉,大学毕业已三年,“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的感叹,想必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就来临吧!

生活不温不火,岁月无知无觉。最近总是想起那个“温水煮青蛙”的故事,感觉自己也要被煮晕过去了。

此刻,小镇的夜分外宁静,我刚迷迷糊糊醒来,手里的《苏东坡传》不知何时便已钻进被窝去了,心里空落落的,忽然便又想起了那只青蛙。

本想反省毕业三年不温不火的生活,一回想却发现,似乎从小到大都是个不温不火的人,没有惊世骇俗的想法,更没有惊天动地的行为,就连稍带声色的大愤怒大喜悦,似乎都很少有。

不管是人还是生活,总该带点味儿才好,我似乎把自己和生活都弄得索然无味了。曾经以为这是超脱,这是看透,做人宠辱不惊,不大悲大喜,生活穷达不忌,不强求强为。现在越发怀疑,这样的态度,出发点是消极的还是积极的?老而不争可能是通达,少而不争可能是逃避。

今天我想检讨我的缺乏勇气,缺乏挑战自卑的勇气,缺乏破旧立新的勇气,缺乏直面内心的勇气……

上班族的命运,似乎更像那只青蛙,日复一日,生活无惊无险,即使偶有崎岖,却不会有悬崖绝壁。很多人表达过同感:上一天班,即使什么也不做,也觉得累。以我的经验,同样长的一段路,若路边景致奇绝惊喜不断,人走着便不会觉得太累,若路边景致单调一尘不变,人走着就容易累,甚至会感到绝望。我曾经给自己的要求是,以儒家用世之心工作,以佛道出世之心生活,上班下班两种状态,可是这么长时间来,竟一点也没做到,下班之后,心依旧嘈杂,儒释道似都入不得心来。

所以,我还要检讨我的缺乏意志力,不能战胜这些嘈杂,不能以实际行动去对抗内心的嘈杂。

再深入反思,根本原因似也不在勇气与意志力。我本不想提“信仰”,但这个词似乎更接近于我想说的,都说国人没有信仰,我自己也承认。但我更认为,人应该像对待信仰一样对待自己的内心。我真正要检讨的应该是没有坚守自己内心的纯粹,轻易地让身边的嘈杂沾染。

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不是尘埃太利害,而是自己不够坚守。时间久了,初心蒙尘,连自己也认不出的时候,就很难“尘尽光生”了。

卡夫卡说“一切障碍都能摧毁我”,或许可以看作一种消极的处世态度,但对于我们这些“青蛙”来说,似乎就应该有这种态度,“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水有了温度,也就应该警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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