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玲听歌，有个习惯，单挑些伤感情歌，嘴巴也不肯闲着，老是跟着哼唱。她对于流行歌曲没有研究过，也不太懂，反复播放那几盒卡带，除非老板要求播放当前最流行的，她才更换。
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男朋友，却喜欢听伤感情歌——歌词里有她想要的感受——反反复复都在唱着爱而不得的深情。雅玲是个传统的女孩，可她对于爱情似乎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她所了解的爱情都是书本里的，比较理想化——只要爱了就情深似海。她所接触过的无非就是老师和同学，她的老师年纪大了，没有什么吸引力；同学当中倒是有几位活跃分子，但却达不到她想要的那种程度。然而……有个同学——会唱情歌的，还有深情的眼神，她和他还互相传过纸条，似乎是不一样的，可惜的是——他转过来一学期就又转走了。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个笔记本——写着只属于她和他的青春絮语——一首改编过的情歌。
雅玲初次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虽然只拥有眼神——无所不在的关注，就像教室里突然多了两盏属于她的灯。只要她出现就能感觉到——他打开了它们，想牢牢锁住她。某天那灯突然消失了，感觉每个细胞都冷掉了，黑漆漆一片，不知道从前怎么过的，简直无力打发一天天的时光。
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却一心认定了爱情就是希望，从此开始关注起来——真正的爱情总会发生的，她知道它会来的。
雅玲的继父非常懒惰，经常和她母亲吵架，有时还动手。男人如果像他——爱情恐怕就无望了，她心里恨极了他，巴不得他早一点滚出去，好让家里的气氛不要那么窒息。
至于母亲，母亲不过是一个没有多少文化，在时代催逼下牺牲了一生幸福的命苦之人——但很要强，且充满了慈母心，可是不能够了解她，只懂得为她谋好三餐，即便粗茶淡饭也能保证温饱，然后毅然送她出门，直到车站——期盼她能有更光明的前途。然而几次都见她无功而返，便痛骂她不够争气，偶尔还会伴着哭泣，惹得她也很想哭一场——但是并没有，她从母亲那里继承了要强的品质，并且自己学会了掩饰悲伤。只有在夜里临睡前才会哭，偷偷的释放了自己的情绪，第二天又若无其事了。
她有个弟弟不好好念书，总是逃学，害得雅玲总是被他的班主任叫过去谈心——然而她又有什么办法，母亲都管不了。母亲曾经把他捆起来教育，眼泪鼻涕一把，棍棒痛斥一把，但他硬得像块石头，无论如何都不能令他动容。她于是觉得男人如果像她弟弟——爱情也是没有指望的。
她最看不上眼的还是同村那些男孩，说脏话，四处撒野，像她弟一样不懂事。都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让她一直对男人没有一点好印象，总觉得爱情只有去外面的世界寻找，这成了她心底无法言说的渴望。
她在母亲面前向来不谈这些，只说些她认为母亲能懂的话，而且学会了巧妙的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藏在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不得不说她聪明至极——她母亲从来不曾了解过她，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其实不过是半壁江山。她倒没有恶意，只是为了让她安心罢了。母亲在精神上遗传给她的非常有限——反而有利于她自己创造一个更自我的精神世界。
母亲因为管束女儿所施加的压力总是过大，有很多都是自寻烦恼。哪个母亲都以过来人自居——然而哪个女儿可以因此就少走些弯路，恐怕并没有。聪明的母亲不是通过约束来实现自己的爱——应放手让她去走自己的路，必要时帮她一把，永远支持她——尤其是在她犯了错的时候，也就足够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很多女儿既缺乏主见，又容易被骗，况且若没有勇气承担独立前进的责任，倒不如听从母亲的安排，走一条稳妥的路更好。
雅玲不是肯听母亲安排的女孩，尽管她只有十六岁，就已经学会了看人说话，她只拣人家爱听的说出来，就像能够看懂别人想要听什么，说出来的都是受人欢迎的话。这一方面是聪慧，另一方面其实是很想取悦别人，不想被人讨厌。她读书比较努力，成绩也很好，还当了班长。不知是不是看书多的缘故，她总是看起来与众不同——也可能是极力掩饰自卑，但呈现出来的效果跟自信一模一样。
然而雅玲的前途还是堪忧，从来没有人指点过她应该走什么样的路，母亲所走的路是不值得再走的，而周围的女孩都被养在“茧”里并不自知，唯有书里所描述的世界才值得向往——那么就出发吧。
她终于逃到了千里之外的城市——那里说起来也是她的故乡，有她的几位亲戚。他们给她安排了工作和住处，也算是对得起她死去的亲爹了。
雅玲一天到晚很少待在房间里——不过是个黑乎乎的火柴盒，拉开也只有一张床可以倒下就睡。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一直待在外面。亲戚安排她看着一个卖盗版卡带的摊位，与卖盗版书的合租着约莫四平米的地方——毗邻火车站的国营商场的橱窗。仅能放下个圆凳，她每天就坐在上面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还有进出商场的员工以及为数不多的顾客。
国营商场已经不太景气，员工经常轮换着出来透气，抽支烟的功夫可以站在雅玲的摊位前聊几句。商场门口靠近马路护栏的地方停着他们的单车，有几位喜欢聚在那里，正好落在雅玲的最佳视野里——人家正好也可以观察她。雅玲对于他们非常好奇——白皙斯文，一点也不像她从前所看到的男人，这让她想起那个转走的同学——他也是白皙斯文。尽管并不知道情歌会打动谁，但首先他们几位具备了情歌所描述的程度，可以期待。
卖盗版书的是两位男士，“少白头”看起来斯文且顾家——没有顾客时就埋头看书，老婆孩子来过几次，看他们的相处模式便知家庭和睦。另一位“大背头”肤色略黑，戴眼镜，性格比较外向，爱开玩笑，令人吃惊的是他有两个女朋友——估计她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两个女孩雅玲都见过，一位长发飘飘的淑女看起来已经是女朋友的身份了；另一位扎马尾的漂亮女孩却也被宠得像个公主。“大背头”对雅玲挤眉弄眼——希望她不要出卖自己的“秘密”。雅玲心里不屑，面上故作不知。反正“大背头”这样的男人不能引起雅玲的兴趣——一个花心大萝卜，且骗到的还都是看起来相当不错的女孩，爱情真是奇怪的把戏，难以捉摸。
雅玲的听歌习惯引起了一位或几位年轻男士的好奇，或者由于他们确实也很无聊，惨淡经营的商场变成了混天度日的场所，外面雅玲播放的流行歌曲听来却可以解忧。
方远就是其中一个，长发，眉目清秀，偏瘦的中等个，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他不太爱笑，总觉得有什么事压着他，不仅使他开心不了，还常常露出忧郁的神色。她观察他有一阵了，感觉他也在观察她，眼神交互的刹那——雅玲的心像被针扎了，疼得慌。年轻人的心过于敏感，一点点的关注就能引发天崩地裂的感受。
雅玲没法解释清楚她为什么爱听伤感情歌，明明没有感情经历却在脸上写着世事沧桑。方远跟她一样喜欢跟着歌曲哼，见他极爱粤语歌，她就挑出几盒来借给他带回去听。
“你喜欢可以拿回去听……听够了再还。”
“可以么？不会影响生意吧？”
“不影响，流行歌曲排行榜的卡带都有好几种，播哪个都一样。”
“嗯，你喜欢伤感情歌？我喜欢粤语歌。”
“嗯嗯，粤语歌我只喜欢《容易受伤的女人》。”
“你不过十几岁，竟然爱听那些失恋的歌。”
“你知道什么？我马上二十岁了。”
“呵呵——那我马上三十了。”
俩人忍不住大笑，“少白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一眼，带着不易觉察的微笑又沉浸在《白鹿原》的世界里去了。年轻人总是想要故作成熟，因而惹人发笑，可惜这样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缅怀青春的情绪一来就会戛然而止。
他快下班的时候会出来找她，那时马路上的灯也亮了，所有运动着的都加快了速度——奔向自己的港湾，雅玲也想加快速度——然而奔向哪儿呢？她没有港湾，那个火柴盒不是她的港湾——只是夜晚的栖身之所，在这个城市里没有属于她的东西，一样也没有。
“在发什么呆？跟你说个事。”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到了她身旁。
“嗯嗯，这么严肃？”
“我每回坐单车那边往你这看的时候——有顾客在选购卡带，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你们都在那边抽烟聊天看美女……”
“不是我们，而是顾客的异常——有人假装选购借机偷藏卡带。”
“阿阿——不会吧？我怎么没发现！”
“我就知道你没发现，有好几次了，现在提醒你一下。”
“天呐！我真迟钝，幸亏老板是我亲戚……”
“以后注意点，转身拿后面的卡带时侧着身，不要全转过去，这样他就有所顾忌了。”
“好好好，知道了！多谢啦！”
天越来越冷了，雅玲买了件大红色的棉服，配着齐耳短发，还偷偷画了眉毛——流行的短粗平眉。方远也穿棉服了，浅米色的，他的烟瘾似乎更大了。总是叼着烟坐在路边的单车上，歪着头的样子让雅玲感到心疼——好像他不开心是她造成的，然而她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又怎么可能谈得上左右他的快乐呢。
天又黑了，华灯初上。雅玲亲见方远骑车像被风吹走了一样消失在视线里，然而还是望着马路边的栏杆出神。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出现在那里，歪着头用深深的眼神探过来。她比他下班迟，这是私人的生意，不能跟国营商场比。这真是遗憾，不然预感到方向一致本可以一同加快速度飞奔的——或者仅仅就是同行一段也能满足雅玲内心深处对于爱情的描画，少年的单车后座永远是女孩最向往的地方。
真是意外，雅玲在收拾散乱的卡带时发现了一张纸条，折的方方正正，隐身于一片狼藉里。是他？雅玲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好似有了飞奔的方向——会是他么？捏着纸条停顿了几秒——万一不是他？哪里想得到离开学校以后也会有同样的情愫莅临——她想起了那个转走的同学。社会上的人总是复杂——但也有“少白头”那样的好男人，并不都是“大背头”那种玩弄女孩感情的坏男人。
“少白头”还在看书，雅玲悄悄展开纸条——有空来坐坐，圆珠笔手抄的，看起来是首歌的歌词。
(口白)朋友 越来越多/但是寂寞并不因此而少一点/屋子里如果没有朋友来/就感觉自己好象/孤零零的站在十字路口一样
窗外 车水马龙/我的朋友们/想必也在里面穿梭不息吧/而生活 又不情愿只有一种感觉而已/上班 只是另一种舞台/平凡 但真实的
当然 寂寞并不代表空虚/在某些时候/避免不了的寂寞/可以让自己/赤裸裸的面对自己/想一想 我曾经获得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正在追求什么/而答案 往往是在朋友来了之后/在开怀畅叙之间/浮印得更清晰/而心情 也往往在朋友走了之后/才莫名地安定下来
大家都忙吧/连彼此真诚地相互关怀一下/也要抽个空/也许这就是我们共同的悲哀吧/朋友 真的希望/有空来坐坐
（唱）朋友/你是否还寂寞/有什么伤心话还没有说/请你有空来坐坐 来坐坐
朋友 /明天要往哪走/我们都把做梦的时间/用得太久/没有空执着/没时间掌握
一杯红茶 几句实话/胜过那穿肠烈酒/岁月不曾 改变什么/只能够尽兴地生活
朋友 烦恼是这么多/我们每个人都在承受/请你有空来坐坐/有空来坐坐------
（白）有空来坐坐
雅玲赶紧找到姜育恒的专辑，认真的听了一遍这首歌——主要是思考歌曲背后传递的感受。她的心被触动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回复还是不回复，回复什么内容，况且并没有署名——看起来很像谁不小心落下的罢了。
踌躇一阵后决定观察一下再说，这一首歌词显然不能作为爱情的证据，就连是不是他都不能确定——她并没有见过他的笔迹，无法确认——况且就算是他的笔迹也不能说明什么，究竟不过是一首歌词而已。
第二天早上，雅玲做好了观察的准备，是不是他放的一定可以看出来。但没想到他早上一来就跑到雅玲跟前站着，还伸手去换卡带，录音机放在圆凳的旁边，得弯下腰才能够得着，坐着的人必须站起来让开才行。他不让她站起来，只是弯下腰去够——倒真够得着，只是远看好像俩个人在亲热一般——真有点紧张。雅玲在他这一弯腰里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竟然比香烟本身好闻，这么近看他的眼神清澈见底——里面只有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在张望。他邪魅一笑似有若无，转过身就进了商场，留下她独自惊讶不已——于是更加迷惑不解。
年轻的男孩往往爱装酷，不想被人看透，于是憋着一口气沉下去，想让水面上的人发出惊叫——仅仅就是如此显然还不够，潜行到意想不到的地方，或者干脆再也不出来了——随你们猜去，想象着人家的评论真是过瘾。某一天或许会招摇过市，只为了收割一片惊异的眼光。这才是青春，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小动作构筑成的世界——把简单搞复杂的心性总是令人费解。
雅玲陷入了困惑——爱的困惑，显然被方远迷住了——不了解而心向往——只是向往。
她观察他的能力越来越低，最后什么也确定不了——只确定了自己的心。方远依旧我行我素，没有什么变化。只有每天下班骑车要走的时候那一阵踌躇——看起来异常明显，尤其是眼神，在路灯下显得亮晶晶的，引得雅玲忍不住牢牢盯着看。但他还是会一溜烟就不见了，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人生迷惘的时候总还是多，雅玲的前途向来迷惘。高一会考门门都是A，偏偏忍不住逃离的情绪——一心奔向未知的世界，紧接着就成了辍学的无业游民了。卖盗版卡带的日子也无法久长，亲戚撤摊不干了。于是她又被安排进了工厂，在隆隆的机器轰鸣声里败下阵来当了逃兵，开始了流浪生涯。奇怪的是——她居然喜欢这种独自漂泊不定的生活，她以为自己是在走一条不同寻常的路，其实不过是青春的叛逆在作祟。
最终因为年少无知付出代价后，雅玲又回到了母亲身边，再读高中。方远依旧还在商场上班，她与他从此天各一方，他们的故事尚未开始就已结束。
如果只是这样，那就没啥好说了。偏偏不是这样，雅玲毕竟不同寻常，她坚持善始善终的心为故事画出了结局——虽然不是大家所期望的常规的结局，但是也不失为一个美好的结局。
雅玲在高中三年里，没有一刻忘记方远，因为她身旁也没有谁可以令她动心，从而用新的记忆覆盖掉关于方远的记忆。因而她关于爱情的记忆——真实的关于自己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十六岁那年的冬天——那个穿着浅米色棉服的单车少年身上，直到毕业以后再次出现在三年前相识的地方。
她给他写了好几封信，既有对他的思念，又有对自己生活的描述，甚至还表达了某种决心——一定会再回到那里见他！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这让她感到疑惑——出于礼貌回复一下似乎才是人之常情，莫非他没有收到？于是又写信给亲戚，托转交，也还是毫无音讯。一个大大的问号悬在雅玲的生活里，犹如随时会掉下来的大钟——必须小心翼翼保持稳定。悬而未决似乎对于雅玲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探索答案的决心坚定无比。坚决的拒绝是答案，未知的可能也是答案，唯独沉默不像答案。
雅玲不信他沉默不语是发自内心，就像她不信三年后他见到她时面无表情是发自内心一样。可是他老婆人真好，不仅催促他起身去跟雅玲一起吃个饭，甚至还在催促不动的情况下自己出发陪雅玲去吃饭。雅玲站在当年他站过的地方，看着他拽住老婆伸过去拉他起来的胳膊说:“我只有我老婆！我只爱我老婆！”雅玲震惊得说不出话，无论如何都表达不清楚自己为何而来，站在这里就是个天大的错误——然而已经来了并站在这里了，硬着头皮站下去。
旁边有个老汉盯着看了半天，“阿呀，这真是没想到——你这女子还真是少见——快坐呀，看起来身体还好……”他的话在雅玲听起来无异于嘲笑，来自世俗的否定总是这样刺耳，她可不是偏执狂，也不是精神病。她只是忠于自己内心的感情，要一个答案而已。
当然不是为了吃饭，幸亏雅玲的老婆是个好人，通情达理。
“方远从小没有父母，奶奶带大的，性格有点孤僻，你不要在意。”
“嗯嗯，其实我并不了解他，但我却出现在这里，你不要在意才是。”
“我知道你，我和他也是苦命鸳鸯，他比我小，我照顾他多一些，他也比较依赖我。”
“晤，他没有给我回信，我想过来看看，到底他为什么不回信。”
“嗯，我理解你。我们现在开一个保健品摊位，生意时好时坏。商场改制以后他就失业了，我们打工认识的，也是不经意在一起的。我对他心疼比较多，但我也有失望的时候，他比较悲观厌世，所以不给你回信可能也是这个原因，他根本不信你能说到做到——可能也是因为有了我的陪伴……”
“挺好的，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释怀了，他能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希望你们过得越来越好！”
“谢谢你能来看我们，说起来人都是善变的，可是毕竟还有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孩，他虽然不会表达，但是心里肯定还是高兴的。你的出现对于我们的生活来说绝对是有积极作用的，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雅玲转过身离开，嘴里不由自主地哼起了那首《有空来坐坐》——那年那时那俩个少年，守着内心的寂寞，听着伤感情歌，在城市里漂泊——寻找精神家园，然而后来命运的大棒无情的挥舞，四散的记忆碎片再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世界——我们都是好孩子，是孤独的孩子，终生都在做梦的孩子。
雅玲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滚落，她在无助里挣扎着，突然想起一句话，抬起头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于是她抬起头，朦胧的泪光里看到远处蔚蓝的天空下——白云正悠悠的散开着。刚才还担心会下雨，这么快又出太阳了。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有阴就有晴，有坍塌就有重建，没什么大不了。(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