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五横六纵排布的楼宇分割出了四横五纵通往外面的小道,宁语从这么多种组合方式中体会到一种选择性被大大满足的快意。她拎着便当盒快步穿梭在楼层间,一栋、两栋、三栋,然后右拐,这条路上有课枇杷树,她和自己约好每周至少来看它一次,不错过果子成熟的最佳时机。走到树下,只看颜色觉得应当是可以吃了的,她抬起手轻轻捏了一个果子,还是有点生硬,那就慢慢长吧,我们都还有时间。
准备左拐直接背对枇杷树离开时她顿了一下,前天走过这条路了,不如今天换一条,那就继续直走过一栋楼,再左拐,惊喜就这么漾开在眼底了:一棵蔷薇树倚靠侧墙面肆意绽放着粉嫩的花朵,有些枝丫还盛气凌人地攀上了二楼人家的窗,红花绿叶与暗白色的瓷砖映衬,别有一番风情,宁语不禁夸赞“作风景画也一点不逊色,就是这蔷薇比爬山虎还威风,精神可嘉”,二楼窗里传来噗嗤笑声,宁语纳闷望过去,玻璃晦暗不明,只有一个男人轮廓,宁语像被人抓包的偷花贼,尽管只是偷赏芳泽,还是带一丝羞愤快步离开了。
一连十几日,她惦记那树花,却也赌气没有经过,直到枇杷树开始掉熟透的果子,那人的无礼才渐渐淡去,她心血来潮去探望蔷薇。很难忽视掉的是二楼挂下来一张大B5纸,黄色彩笔浓浓写着“Sorry”,这回轮到她噗嗤笑了。感觉到这是完美的时机,一个脑袋立马探了出来,“你好,我叫钟声”,是一个大男孩。宁语也礼貌的加上了自我介绍回答“你好,我是宁语”。两人隔着蔷薇树都好像做梦一般互相知道了一个不真实的人,钟声在大学看似充实却空泛的安排里迷茫,又打球弄伤了脚,索性休学回家寻找方向,而宁语已经毕业一年,慢慢习惯社畜的生活,每天上班路上这些生机盎然的花与树,是她一天的精神支撑。“但是,我们都相信美可以拯救一切乏味和空洞,所以,要像这棵蔷薇一样,肆无忌惮展现自己哦”,宁语以这句话结尾,钟声郑重点头,就这样,两个人的一天开始的都比以前隆重了点。
科技带来便利的同时也以其便利性将我们物化,封存在它的密网里,那么他们两个倒真是一类人,都默契的从不提以其他渠道加深联系,只从蔷薇树的芳影里攫取对方的相知相惜,深深满足。
蔷薇衰败泛黄之时,宁语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透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而是要靠行动把它们填补起来,就这样果断的递交了辞呈,收拾了行李,将去往另一个城市,走之前,她还是保持早起的习惯去见钟声,两人都有些黯然,为该生未生的情愫和依恋,为同样流离失所的灵魂。“没有人知道怎么选择才不会错,因为本就没有对错,而大部分人到最后总会后悔,所以我觉得那就不要想以后,以现在怎么开心来抉择好了”,宁语对钟声也对自己说,钟声沉默着同意,宁语笑起来说,“你还小呢臭小子,不要想这么多,该放纵的时候就去放纵”,钟声不服气,“就比你小4岁,况且我在家看的书已经比你多了”,“那就保持吧,外面找寻不到路,就向内心里探索。”
外面找不到路,就向内心探索,我们是后浪,无所畏惧,他们也相信,后浪奔涌,最终还会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