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第二天去陈永清家，整整七年的时间，徐春红怕失礼，特地买了不少礼品提在手上。按着地址找到陈永清住的小区。虽然房子是在市中心，但小区明显有些年代，外表看上去有些破旧败落，不少楼梯台阶更是年久失修后直接坏掉了。走进阴暗潮湿的楼道，一股垃圾腐烂后发出的臭味混合着夏天的闷热扑进鼻子，恶心得徐春红直想吐。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资助她上学的大学教授，竟然是住在这样几乎是城市棚户区的环境中。踩着高跟鞋，拎着沉重的礼品一步步爬上五楼，累得气喘息息。望着一梯五户的格局，油漆早已斑驳的大门，徐春红的心一震，不知道那四年近两万的学费，老教授是怎么省出来的。
陈永清的房子只有五十来平米，但收拾得到干干净净。二室一厅的格局很紧凑，客厅里靠墙边放了张可折叠的餐桌，一套简易的沙发。主卧的床单已经发白，边角还有些磨损了，明显是用了好些年，但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铺在床上。另一个间更适合称为书房，除了靠窗的地方放了张书桌和单人床之外，其余的全是一排排的书柜，从底下直接到顶的书柜，三个书柜分门别类全部放满了书，徐春红发现还有不少奖状奖杯之类的东西。阳台上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和蔬菜，以前只听说过城市里的人嫌菜价贵而自己种，她一直觉得那只城市里的人种着玩的，没想今天却真实地在她眼前上演了。徐春红的眼睛一酸，她一直以为陈永清是大学教授，生活条件应该挺好，没想到竟然过得如此艰辛。
晚餐的气氛很融洽，蒋梅烧得一手好菜，荤素搭配，鲜艳诱人，让人看了就胃口大开。张捷也因为要买房而满脸的笑意，叽叽喳喳在饭桌上说个不停。陈永清的老婆蒋梅听说徐春红能给打个8折 ，可以省下十多万块钱，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给她夹菜。只有陈墨一个人一声不吭，端着碗默默吃饭。问到他也只是嗯，啊的应付一下。饭后徐春红避开陈墨和张捷悄悄把事先准备的5万块钱递给陈永清，陈永清却怎么也不肯收，两人推来推去好一会儿，最后只拿两万还说是问徐春红借的。
几天后，陈永清、蒋梅、陈墨和张捷来售楼处选了套三居室的房子。任有成没有失言，最好的位置却还是按开盘的最低价格给打了个8折，徐春红又让销售把价格说低了五万，准备自己掏钱贴进去。７１万的总价，最终到陈墨手上的价格才五十万，蒋梅笑逐颜开，拉着徐春红的手一个劲道谢。
“徐总，外面这个是你什么人？任总的面子不够还要你这样私下赔本贴钱进去？”出纳是个快人快语的小姑娘，对于这种老板自己贴钱卖房的事自然是充满好奇。
“轻点，不要让他们听到，你只管收钱就好了。”徐春红的脸色一沉递上自己的银行卡，转头却看到陈墨拿着合同出现在门口。迅速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陈墨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就你多嘴。”陈墨转身往门外走去，徐春红瞪了出纳一眼连忙去追。然后没跑几步撞上了顿在不远处的陈墨。面对徐春红，陈墨从心底一直看不起她。可外面是对房子或者说对自己充满期望的父母和女朋友，手上的合同已经签上了他和张捷两人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正当徐春红想着要怎么样开口说两句时，陈墨突然转身走回了交款处。他只能趁人不注意时跟徐春红悄悄说了句“那五万块钱他会还给她的”。徐春红自然马上否定说没有的事，出纳意识到自己失言也连忙解释说不是指他。陈墨没有争辩，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今天的售楼处没有了前几天的喧闹，虽然时不时有人在看房，但签合同的却似乎只有他一个。
徐春红断定房价要涨，送走陈永清一行人后，她觉得也有必要提醒下王琳和林飞他们。打电话约王琳一起吃晚饭，当然她也不忘记把张捷一起叫来当说客。晚上的聚餐林飞有事没有来参加，陈墨倒是破例和张捷一起来了。欠了这么大一个人情，陈墨自然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避开徐春红。
“琳琳，你们要不要把房子先买了啊？房价可能要涨，张捷他们今天刚定了。”入座后徐春红就直接切入主题。
“买房，你们房子造好啦？你这个总经理亲自来拉生意啊？”王琳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啊，你没注意到最近楼盘开出来都是抢的吗？我们合作的那个开盘了，300套房子上千个人排队呢，一天就走光了。”徐春红一脸的黑线，巴不得拿个锤子敲开王琳的脑袋。
“一套房子要多少钱？捷，你好有钱奥。”王琳还是一副没心没肺，没头没脑的样子。
“我家老公付的。”张捷一反常态，拉着陈墨的胳膊，笑颜如花。
“受不了，买房子就成你老公了，没买前你都是陈墨或是姓陈的嘛。”王琳耸耸肩装作受不了的样子，半开玩笑地接了句。
“切，少来挑拨离间，过段时间我们先去领证。”张捷一脸幸福的笑容倚在陈墨身上。
“陈墨，恭喜你，以后你就被你老婆套住了。”王琳开玩笑向陈墨举起了酒杯。
陈墨一句话没说，拿着杯子和王琳重重碰了下，一口把酒喝光后去了洗手间。除了徐春红，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琳琳，我觉得那个房子虽然偏了点，但环境不错，绿化很好，那边还有一个公园。你先看看，去下洗手间。”徐春红把事先准备好的楼书递给了王琳。
“陈墨，我叫你买房，只是觉得房价会涨，早点买比较合算。”徐春红追到洗手间，果然看到陈墨双手撑在台面上对着镜子发呆，脸上似乎还有泪水或是泼上去的自然水。
“你知不知道，当儿子挖干自己父亲一辈子的积蓄是什么感觉？”镜子里看到徐春红站在自己身后一语不好，陈墨转过头，用漆黑的眸子瞪着她先开了口。
“我……你可以把新房给陈老师住啊。或者要不你实在不愿意，我把房子给你退了？”徐春红从来不是辩论的高手，话一下就被咽了，想到陈永清和那个破旧的房子，她也没有了底气。
“算了，跟你没关系。”陈墨摇摇头，转身进了洗手间。十五万的首付，父亲掏了十二万，估计那是他全部的积蓄了。自己一个月也就七八千块钱，每个月还贷要三千多，哪来的钱还给自己爸爸。当然工作一年多，渐渐在业内也有点名声做出来，陈墨接到过一些私立的小医院动手术的邀请，给出的报酬颇丰。可他也发现很多私立医院的手术条件和护理条件都不够娴熟，他担心就算自己手术做成功了，也可能因为医院的护理不当而让鲜活的生命离逝。拿病人的生命冒险换金钱，陈墨良心这关过不去
徐春红呆呆地望着陈墨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觉得自己没有错。任有成非常肯定地说房价一定会涨，伊科也持房价会涨的看法，徐春红便觉得让她的朋友趁早房买是为他们考虑。更何况陈墨的房子前前后后便宜了差不多二十万，一个人几年的工资啊.。徐春红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可到陈墨这里换来的却不是感谢而是责怪，而这一切她还必须要独自承受着。陈墨是陈永清的儿子，自己好朋友的丈夫，她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琳琳，我很认真地跟你说这件事的，你能不能认真点。这个机会挺难得的，虽然我们那个楼盘半年后也可以开了，但我们那里毕竟出过事故。现在这个楼盘比我们自己做的那个要好很多，我们那个楼盘产权分割还没有批下来，现在还是商住的，而这个是纯住宅，70年独立产权的。我有点权力，能打个折，你和林飞好好考虑下呗，房价我也偏向于还要涨。你们钱不够可以考虑买个小一点的，我看了下，总价差不多５５万，打完折才４０多万。三成首付十万多一点，然后按揭２０年，每个月是３０００左右。首付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一点。”转身回到桌子上，徐春红继续当着王琳的说客。她心里计划着大不了也贴个三五万给王琳，反正自己的钱来得比她们容易得多。
“一个月三千块，按揭也付不起？你当我是陈墨啊。”王琳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你和林飞一起付呗。”徐春红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哎，林飞都快失业了。”王琳重重地叹了口气
“啊，他怎么了？”徐春红脸上转成了惊讶，这时才想起自己似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林飞了，甚至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他们公司连年亏本，可能要倒闭了。”王琳脸上的表情变得郁闷。
“啊，那再换一个公司吧，林飞的能力这么强。”徐春红一惊，只能空白地安慰几句。三个女孩原本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彼此的心里都有一些隔膜。自从张捷曾脱口而出一句“爱情，你不会懂得啦”，徐春红便很少过问林飞或是陈墨的事，甚至到避而不谈。
“徐总，这么巧，你也在这里？”身后传来个爽朗的声音，徐春红转身发现竟然是程云标。
“你好，你好，程秘书。我和同学吃个饭，你也来这里吃饭？”徐春红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啊，我也和朋友同学周末聚一聚。怎么你的同学全是帅哥美女啊，不给我介绍介绍？”程云标嘴上对着徐春红说，眼睛却直直盯着王琳。近乎完美的瓜子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自然上翘，黑白分明的眼眸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差不多八年的时间，变得成熟了，也变得漂亮了。
徐春红自然不敢怠慢程云标，一一替他作了介绍。轮到王琳的时候，还程云标还刻意问了问她的工作单位，心里暗自得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虽然知道现在光凭两人的积蓄买不起，但饭后回到出租房，王琳还是跟林飞提了提房子的事。她幻想着如果林飞的父母能够支援一点，那么自己再回家向父母开口要一点，两个人也能在这个城市买个小房子。有了自己的窝，就不用再动不动要看房东的脸色。
“琳琳，我是不是很没用？”林飞的语气变得更低落了，完全没有明白王琳话外的意思。
“没有啊，你今天怎么了？”王琳自己察觉到林飞语气的不对劲。
“没什么，其实我们也不小了，是要考虑房子了。买了房，你妈就不会再叫我们要回你家去了。”林飞叹了口气。两个人已经省吃俭用了，可是对于动辄几十万的房价，那份微薄的收入实在是杯水车薪。他上班的公司又出现了较大的变动，大家都在传言分公司极有可能要解散。至于自己的家里，他清楚父母实在拿不出钱来支援两人买房。
“没关系的，红红只是善意的提醒我们。晚两年就晚两年吧。陈墨也是家里出钱，我们不用家里的，我们自己买。再说了，你比陈墨还小一岁呢。”面对林飞满脸的失落，王琳只能放弃心里刚刚萌升的一点点希望，上前主动抱住了林飞。
“嗯，给我点时间，我一定给你赚套房子回来，倒时我们买套大房子，把咱们爸妈都接过来一起住。”林飞怀里搂着王琳，说得豪情万丈，气壮山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