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的我,害怕离家。
18岁的我,害怕远行。
13岁,小学毕业升初中。我们镇上的初中都是寄宿学校,学校在一个村子里,离县城稍微有点远。去学校要过一座浮桥,那是一座极为简陋的浮桥,底座是一些油桶支撑,木头桥面。走在桥上会摇摇晃晃,经过风吹雨淋的朽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去学校军训的第一个星期,天天想家就哭。小茉莉说起对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坐在教室外面的树下,咬着一个面包流泪。问我面包在哪里买的,我咬着下嘴唇努力抑制住颤抖的声音说妈妈买的。
那是我最难熬的七天,每天以泪洗面。在太阳底下站军姿,望着远方一颗泪珠掉下来,没有教官的允许不能动,就仍由泪水在脸上蒸发掉。
我的个子不高,站在第一排,教官看到我流泪以为是我觉得太辛苦受不了拉,他走到哪边上偷偷跟我说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话梗在咽喉说不出来,闭紧嘴巴摇摇头。现在回想怎么那么傻,没去休息。
虽说是初中开始寄宿,还是习惯不了离开家。初中毕业成绩比较好,可以去市里好的高中念书,当然以为自己考不上志愿没填好被县里的高中拿掉档案了。
爸爸跟我说,要不要去市里读,要是想去即使再费力花多点钱也会送我到市里念高中。
我一直都是懂事的孩子呀,为了给家里省钱,也不想离开家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执念在县里的高中念书,这样每个星期都能回家。
高中课程抓很紧,每周都是周六下午才放学,可以休息一个晚上不上自习周日再上半天课,下午放假,晚上上自习。
即使是周六的一个晚上,都要跑回家住,周日再6点起床赶去学校上早自习。
高三更放肆了,办了外宿证。虽然不在家睡觉,下午放学也要跑回家洗澡吃饭再赶去学校上自习。
好在县城不大,从我家到学校大概20分钟公交车程。每天跑来跑去就为了吃饭洗澡不排队,还不用洗衣服。
18岁毕业面临填志愿的选择。
一个恋家的人怎么舍得离家千里,一年只能回两次家。
很多同学都留在了省内上学,省外学校录取人数少填外省有些冒险。
我也曾想过留在省内上学,内心的声音在呼唤我,如果我没有走出去看看我一定会后悔的。
我是讨厌后悔的,讨厌等我七老八十了坐在老家的庭院里望着天空想到还有很多风景没看过很多经历没有感受过,无奈年老体衰无力实现心愿。
最后为了不让自己以后后悔,选择了离家千里的学校。如果能重新选择,我是不会再选这个小城市的,应该要去大城市生活。不过它虽各种不如意,交通还是挺便利的。
没到节假日放假,回不了家只好去附近的城市游玩。相处离家近的同学,她们假期都回家,我假期出去浪,虽然少了和父母相聚的时间走遍了很多城市听见了许多故事。
大学以后,故乡再无春秋。寒暑假准备回校的那几天,想到要走我就难过得想哭。就像念幼儿园的小朋友,跟妈妈分别的时候哭得黑天抢地,等妈妈走后哭一阵在幼儿园里又能和其它小朋友一起玩得很开心。
我的选择是对的,要是我留在了省内,节假日看到在外地的同学何处游玩我想我会羡慕得发疯。
看似我无所畏惧地到处游晃,其实每次出发前都会感到害怕。
对未知旅途的担忧,独自出门会检查好把身份证和银行卡分开放,把现金分成三份,一份放钱包,一份放衣服内侧口袋,一份放书包夹层。带两只手机,一直随身用一只备用。想着万一被偷被抢还有一只手机和现金备用。
我的忧患意识似乎与身俱来。
越是让你害怕的东西,越能让你强大。
到初中才敢一个人乘面包车的我现在一个人走在哪都不害怕。
我还是个胆小的人,不喜欢接触生人不会聊天,不会社交。
我会逼自己参加学校贴吧的聚会,虽然去参加了在聚会的过程中还是浑身不自在。没有认识的一人,就一个人躲在放映室里看电视,玩手机。
报着"着我只看看不说话"的态度跟小燕姐参加英语角。一进去就被组织者点到,新人加入要自我介绍。整个人一个大写的懵逼。
大家都起哄的时候你要是还不接这个梗大家都会尴尬。硬着头皮走到众人中间introduce myself 英语烂到发霉,想说实习这个词都说不出来硬生生地work here溜出来。
从某个角落里飘出一句话问我是否单身,我应声yes,一阵起哄声响起,组织者意味深长地告诉我,我前面的男生也是单身噢。在场的一位大叔又问我在场的男士最看中谁,我尴尬地不知所措小燕姐坐得很远也救不了我。环顾在场的人一周,要表现得落落大方,应着气氛默默指了指主持人刚说的那位单身的男生,又是一场热闹的欢呼声哄吵。
那个男生身边坐的男士马上腾出自己的位置坐到其它桌,让我坐过去。本来还是有一个熟人的场子变得全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还要和他们用英语聊天。
主持人围绕着一个话题让大家发言,还好没有再cu到我,看着别人滔滔不绝的讨论发表自己的观点,假装自己get到笑点了一样随众人欢笑。
到free talk的时间,一小桌人坐一块,开始自由聊天。我们大眼瞪小眼,空气突然变得安静,那位single boy 起身给我倒了杯柠檬水,说了句thanks 就不想再说话了。端起水杯不断喝水掩饰我的尴尬。
对面的大叔开启话题,又cu到我,问我为什么来厦门,以后要在这工作吗?我说因为喜欢,我只打算在这里呆两个月,利用周末慢慢探索厦门.....以后想在广州深圳。
大叔就说这就是年轻人和我们思维不一样,他们年轻有资本这样跳跃地选择生活工作的城市,这花费太大的人脉成本......
说了几句话题不在我这之后,我捧着水杯走到楼下逗狗玩,轻松自在。
小燕姐说,等会我拉你进群。你可以找到刚才有交流的人加他们,这样不会显得唐突,积累人脉对你以后可能会有用。
这大概就是成人世界的社交吧。
现在还是学不会这些招式,希望以后的我能在大人的世界里能游刃有余。
八面玲珑在我看来不是个褒义词,不过我会期待一个八面玲珑的我,在外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内心还能是个不计功利的大小孩。
越是害怕,越让我强大。
恐惧终将会成为我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