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号,午休时间去买了自行车。晚上从店里骑回家的路上,想好了它的名字。大名平安,小名小凤。
9月24号,老姐捡到一只流浪狗。照片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人,我要留下,请老姐帮我养。取名长乐,小名乐乐。
9月25号,觉得应该带上平安去见见乐乐。于是,决定假期骑行回家,然后开始买装备,做攻略......
向东向南
10月1日,4点半的闹钟。蒸馒头、洗漱、吃饭、热身,出门。刚上路时,心里在怕,尤其跟着腾讯地图,费了好大劲才上了复兴大桥时,心里很没底。换成高德导航,转转悠悠的,要出萧山了,知道回不得头了,才冷静下来。就享受吧,慢慢地,按着计划走就好。头脑清醒、有水有粮,没道理会走不下去。就这么自我欺骗着,绕了绍兴、进了山区、又出山区,走回104国道线上。
国道线上,连着将近15公里,几乎一模一样、不带转弯的公路。感受到了他们说的一个人骑车的无聊。2点来钟的太阳,明晃晃的,路边没有行人出没,飞奔而过的车子也好像在逃离,像是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那空空的马路上,骑到世界尽头去。就觉得挺有趣——我正在经历的是别人经历过的,也是有些人将要经历的。只是因为别人也觉得无聊,我就不觉得这样的无聊是一种负担,而单单把他当成一个阶段。假如,我不知道会无聊,我又会不会在这只有车轮滚过减速带的嘚嘚声中,怀疑人生,怀疑这选择?还会不会时不时低头,去听风吹过头顶的声音?万幸。
出发前一晚,怕他们担心,只跟老爹说要骑车回家。他说别傻,他30年前从宁波骑回天台,到家脚都洗不了。我说,我这会条件都比你那时好,我体力也好;他说新昌都是山,你骑不上。我说那就推上去。他说,那你带上打气筒。进了新昌山区,真觉得,老爹说的真对啊,我也果然是推上去的。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个说法,算是领教了。以为平地了,又上坡;以为该下坡了,还上坡。从山底到山脚,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上到山顶的时候,天开始暗下来,还没有出儒岙,天就黑透了。山顶,冷得鼻涕直接掉下来,赶紧掏出外套穿上,又啃了一条巧克力。
回血后,拉伸了会,开始下坡。山风很凉,风速也大,但那时世界就只是一辆车,一盏车灯,一条路。从山顶,下到山底,进到天台白鹤镇,期间脑子里没有任何杂念,没有紧张,也不害怕,只盯着路,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再之后拐进济公大道,就只剩20多公里了,可以熟门熟路地慢慢走,心情美丽。
祖宗保佑,8点半安全到家。14.5个小时,210公里,人生第一次长途骑行也撑下来了。
山水风光
3号从天台去宁波。4点半的闹钟响起就起床收拾。没想到老妈也起床,我刷牙洗脸,她给我做早饭、热馒头。一碗酒酿,卧着一颗蛋,干干净净的。还想着路上要醉倒怎么办,一碗就没了,热乎乎的,真好喝啊。走时,老妈肯定站门口看着我,我不敢回头。当年她送我去济南时,那红红的眼眶、瓮瓮的说话声,我至今记着,怕再看一眼就要自觉罪孽深重,离开不得。
从村里出去到国道线上,拐蔡孟大桥,回国道、串县道、乡道,在虫鸣鸟叫声中走上岩金线。真走。岩金线陡得,能看到很多因为跑不及,而被车压死的虫蛇。弯弯绕绕地盘着山上去,每每听着车笛从头顶传来,心里就咯噔:还得绕。可就是高兴,有种我天台不输新昌的骄傲。而且啊,脚边野花烂漫、茅草招摇的,远处庄稼连片,群山错落的,美得真只想叹一句,大美天成,诚不欺我。循环着《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一步一步、雄赳赳气昂昂地推车,偶尔再嚎两声……幸福。
和宁海交界的地方是个内凹的弯道。弯道左侧是个小土坡,土坡上,一道蓝推着层层的云走。这蓝,清清透透的,在那个梯田、炊烟、人家散落的岙口,显得,甚至圣洁,像是古老寺庙的钟,撞进心里,荡不开去。在那看了好久,既感动又满足,觉得人间的喜怒和颜色都在那一岙里了。
宁海山头下来后,没一个小时,后胎就扎破了。那一刻,无比庆幸车子不是在疯狂下坡的时候被扎破,那样,可真不敢想。找破孔、做标记、扒胎、补胎、打气……循着记忆折腾,两只手在啃馒头的时候已经黑灰不分了,好在成功了。那会老妈也从天台出发去宁波了、老弟从深圳到栎社机场了、老爹做好午饭问什么时候能到,就特别想老姐。想着她的30多年和我的将近30年,想着我们之间这样的缘分,真是上天莫大的厚爱了。
宁海确实是个小地方,但架不住它长,将近2点,才穿完,进了奉化。在芜湖边上时,泥滩、渔网和一片开阔,让人不由就很放松;腥臭的海风和无处遮挡的太阳,又催着人快走。纠纠结结地,串着县道就出了奉化,进了宁波鄞州区。刚进鄞州区那段下坡,奇妙得很。一截一截的路面,下一截比上一截低3-5毫米,中间不注缝,整个坡下来就像下台阶,一抖一抖,很是规律。
进了鄞州之后,河港纵横的,就很宁波了。同样是绕在城里的水,因为地势、降水量、乡人取用方式不同,宁波的水和天台的河完全不一样。相比天台的轻盈奔放,宁波的水就像是后院的水缸,静悄悄的,特温柔。一伙人聚集在河边聊天,看起来就很和谐。
往西往北
原本打算4号回杭州,老妈一直劝,说别回。4点半闹钟响起时,听到窗外雨声,才作罢,改到5号出发。一样的闹钟,我起床收拾,老妈替我做早饭和路上吃食,热了一大碗排骨汤和糕年。不敢喝汤,怕路上上厕所;也不敢吃糕年,怕不好消化、怕反酸。只是没有馒头,还是啃了,也带了两条上路。临出门,老妈还在念叨,下次可千万别骑了;老爹一直说,没关系,骑过就不怕了。我寻思着老妈这么反复叮嘱,除了安全,难道还有骑车会影响生育,或者其他什么不便言说的密事吗?带着不解,拐上路,就算正式离家了。
宁波,对我来说,是个神奇的地方。在那里,我像飘着,又像扎着根。我的初中和高中、无知无想的青春,都在宁波。7年时间,说长,我毕业后去了济南,在北国的干燥里,很少想念;说短,我总能想起那垂柳扶着水,和似方还圆的宁波话,还能简单说上一些。从福庆南路,很快拐上世纪大道。可能是因为要离开,所以起初并没有把自己往回忆里扎。只是红灯实在多,且一等90来秒,由不得我不看,由不得我不想起。曾经,我也自行车走在世纪大道上过,前胎还卡过路上一个窨井盖;边上是个河港穿过的公园,好几次周末,我带着两本书,一本垫着坐,一本假装看,坐上几个小时,就只是吹吹风,看看草怎么摇;
一路往西往北,从城东到城西。
有一首歌叫《青春的颜色》,这些年,每年会捞出来听上几遍。这歌是一档普法栏目剧的一个插曲,剧情早忘光,歌一直记得。不知记住这歌,是因为那剧是我少有和老妈一起看的剧;还是冥冥脑海,觉得青春其实留有遗憾;或是单纯脑子已经记住了,因着某丝味道某缕光,又将它勾了出来。我的青春,没有伤痛、没有大起大落,平淡到可能再过两年就忘记的那种。但一路穿过,有我高中的新校区、等过公交的站台、买过早点的铺子、泡过的书店和泳池、不敢走的桥......一切突然就具象了,清晰到可以喊一声:“青回”了。
出了城区,就是江北,继而进到余姚。在228国道线上顶风。那天真不适合骑车啊。风大,骑着费劲;而且阴天,不好排汗,喝水和上厕所间的尺度就不好拿捏。经过河姆渡、一些厂区,进到上虞时,已经11点多了。上虞,简直是穿行在稻田间过来的。由着导航指挥,在田间地埂上走,绕过一个又一个村子,终于也有一次把自己绕进了个死胡同。
出了上虞,进绍兴滨海工业区,心态开始不好了。路虽宽,但工程大车多、尘土重、那时太阳也出来了,闷闷地烈、三江路段还修路。心态一变,肚子开始叫了、屁股坐不住了、车子开始沉了。坚持了一会,还是找了棵树停下,给老妈报平安、啃糕年,然后坐着发呆。调整好再上路,已经将近2点半了。进了柯桥之后,一路带点下坡,好骑一些,闷热感稍退、精神头又回来了。八柯线走完,就进杭州萧山了,太阳也几乎要叫夕阳了。沿着修着地铁的建设四路走,回到机场大道、复兴大桥、秋涛路、家。
在楼下拆完驮包、货架,把车子扛回家后,差点就哭了。憋尿憋得呀,悔不当初喝了水。洗完车子,供回阳台,收拾好,才算是结束了。
3天,517公里,一路平安。记作2020年10月浙东小环线骑行,放在记忆里。
还在路上
前几天,还上着班,雁儿给推了一首马男的主题曲,说是勾起了她心中中年男人的气质。在嘈杂的背景中,点开了听,一时觉得,真是辽阔的无聊、漂浮的不安啊。雁的原话说“我也觉得这首曲子里有猥琐,颓废,油腻,无奈的中年男人的感觉”、“感觉这曲子是俗世的高级概括。灯红酒绿,烟雾缭绕,酒气熏天,颓废无奈,猥琐闷骚。。。都有”。后来洗衣服的时候还在循环,但是渐渐的听出了点希望,一步一步,虽慢,也必达,又带点探头探脑的闷骚,其实也不失可爱。
中年,讲道理我还不能算,未成家未立业,还是少年啊。只是一天早上,公交车上听曹灿念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耳机里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把我眼泪弄出来。心理有点戚戚的,这是要主动缴械了吗?
人一旦在信念上软弱会怎么样?一旦陷入反反复复又会怎么样?我软弱过,纠结过,还是无果,总没有彻彻底底地坚强过。不禁想,书上说的四十不惑,是到了四十岁就想明白了、不纠结了;还是不想明白了,放弃了?
几个月前,成都美国大使馆关闭,一个新闻片段是,一位主播硬把群众点鞭炮说成当地婚俗;不巧,那几天又看了个纪录片,片里的爱迪生是个固执狡诈的商人,特斯拉才是那个为科学狂想的鬼才。扎在一起,让人很是纠结,怀疑看到的、听到的、学到的有多少真实;是不是都只是戴着有色眼镜的解读之一;真实到底能不能被触摸?想着想着,就觉得无聊,真不见得真,假又不全假,又还有什么非要执着的呢,有知和无知又岂不一样?
然后,人生简直又欢乐了。大家都一样了,只是选的道不同、用的术不同、修的果不同。我,或者任何人,都只要做自己就好。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