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王良 图片发自简书App 今年的春闰月,拖沓着过了清明许久,还没煦暖起来。过了五一,还是阴涔涔的冷。挨近了六月,才总算消尽余阴。 很早时候,就应允永江和赵老去老家的邻村浑江和绿江,观赏有如江南美景的“八百亩油菜花”,花却始终不得全黄。等来全盛之期,又逢着春雨扰人。雨雾山路迷茫,蜿蜒难行,两侧翠绿山野的雨里,弥漫着浓郁的树叶鼓破胞衣时,散发的青涩甘贻味道,像浓郁的药酒醉人心脾。满山草木在去年秋至时,息息绵绵渐渐脱尽彰华,把真意收摄归根复命,寂默孕育。严冬静养之后,随天地潜移默化着阴阳消长,幻化潜涌至三阳春动,又息息涌上心头。忍受不住一丝阳光,一息春风,一滴雨露的诱抚而萌晕,春心盎然。 看着窗外的美景,永江高亢嘹亮的蒙古歌喉陶醉的唱起“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赵老眯着眼睛听永江情深意切的歌声,忍不住给我们讲起了一个故事。文革期间,一个公社分管林业的干部被批斗至欲死不能欲活无路的境地,这个男人选择了逃脱。无处可逃,跑进了原始森林。森林渺无人烟,也是生死一线。所幸的是这个人竟然没死,在森林里生存了下来。因为这家伙懂啊,搞林业的,知道什么可以吃,什么有毒。转眼社会动荡过去了,他也习惯了森林里的生活,不想出去了。常常天没亮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出森林,用各种山珍换些粮食和日用品。天黑之后,无人看见时,再悄悄回到森林里搭在树上的“家”。 多少年过去后,谁都不知道有这个人了。他一个人在原始森林里,独自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有近二十年的时间。他在森林里不停的寻找野山参,又不断的开垦荒地进行培植。一天,森林里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女人。被酗酒的男人整日虐待打骂的无法活下去的女人,想一死了之,在黑夜跑进了原始森林。女人一路疲于奔命又加上饥饿,晕倒在森林里。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竟然有人救了自己,这是女人没想到的。就这样女人在森林里生存了下来。男人每天早出晚归,女人则守在窝里,不敢离开树窝周围,怕被野兽吃掉。最主要的是参天遮日的森林不知路线,几乎寸步难迈。男人也始终不敢相信这个突然闯进的女人。一年以后,他们自然的成了没有见证的“夫妻”。这样的感情信任,女人渐渐有机会熟知了森林里内部的路线。而往来森林内外的路线,男人始终不肯告诉女人。不是怕女人抛弃自己,而是担心泄露自己的秘密。女人也始终没敢踏出森林半步,因为男人忠告过女人,如果擅自离开就永远无法回来了。一旦发现女人离开,就会撤掉路线的标志。女人也只能安下心,循规蹈矩的生活下去。 后来男人生病不起,女人要出去买药,男人坚决不允。告诉女人待自己死后十年,方可出去。并说自己培植的这数以万计的山参,能让她过上富裕的日子。男人再三叮嘱女人不可出去,似乎早已预知了女人出去之后的结果。女人还是在男人病的昏迷时,顺着男人出山的路线偷偷出去了。先悄悄溜回家,想看看酒鬼丈夫是否还在,结果被酒鬼丈夫逮个正着。逼问女人这些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刚开始女人坚持不说,最后还是经不住丈夫的威逼,全部招了。丈夫兴奋至极的找了一些村里人,让老婆带路,去森林里挖那些人参宝宝。女人可能内心觉得酒鬼毕竟是自己男人,挖回人参过上富裕日子,就不会再打骂自己。就还是曲诚于强势的丈夫,为其带路进山。没想到在驱往森林时,女人极尽脑汁也无法找到来时的路标。带着一大帮人绕来绕去,折腾了很久,最后只能无望的放弃这个发财的梦想。 赵老师说,我估摸这个女人一走,男人苏醒过来,爬起来去把路标全部给销毁了,完后自己也死了。从此,这个地方再也无人知晓,这个男人永久的封存了自己的秘密。我和永江也赞同了赵老的这种推测。山路似乎没有尽处的在蟠绕,走到半江山水接近绿江村的山岙处,靠近山旁见一棵腿肚粗的桑树,紫果累累。停车冒着小雨吃起桑枣,虽然雨天,枣粒依然香甜如蜜。赵老师说, “就着这无根之水吃是最漂亮的,这桑枣被无根之水洗过最为纯净,吃了能祛百病。”吃得尽管忘境,我坐进车里还是为那女子不听忠告而惋惜。再转念一想,却也是应该如此。 那个男人要女人在他死后十年方可出山,想必早已端出女人心性未纯。而女人偷着走出男人的心灵森林,是打算离开死地而后生,也未免怀有求药之意不纯,却亦心死,丢失了灵魂。女人第一次因暴虐而逃是赴死而生,灵魂得到滋养也未必久驻,更何植根。 写于2012-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