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院里的老李不知为何,缠着我给他讲故事。我听的故事虽多,却还从未给人讲过。
我脑子里的故事大多是从奶奶那得来的。她给我讲的最后一个故事在四十年前,那时我十岁。
我拗不过老李,与他来到院里,摆上一壶老茶便讲开了。
我对老李说,那天晚上,我的奶奶讲了一个大灰狼的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对姐弟从小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他们活泼可爱,机智善良,奶奶白天去地上干活,他们就在家里帮助奶奶干家务活,给奶奶做饭,太阳下山奶奶回到家就能吃到可口热乎的饭菜了。有一天,天已经黑了很久,奶奶还是没有回家。姐弟俩非常担心,但又不敢出去找,奶奶交代过,夜晚了就不能出门,外面有狼。
姐弟俩早已做好饭菜,在家苦苦等着奶奶回家,点着的煤油灯就要燃尽了。他们站在窗户前,殷切地望着黑洞洞的夜晚。那条小路上,仍然不见奶奶回来的动静。
突然,门被敲响了。年幼的弟弟就要去开门,被姐姐一把拉住。
“谁啊?”姐姐对着门警惕地问道。
门那边传进来一声沙哑:“我是奶奶啊。”
“奶奶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奇怪。”
“那是奶奶今天干活太累,口干啦。你快开门,让奶奶进去喝水。”门那边依旧哑声哑气。
姐姐还是觉得不对劲,狐疑地走近窗户一瞧,只能瞧见半边花布衫。那正是奶奶今天穿的衣服,她欣喜地要去开门。眼神不经意间向上瞟了一下,这一瞟,却让她大惊失色——黑夜里,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赫然在目。
她定了定神,想到了一个计划。将这件事告诉了弟弟之后,两人便按计划行事。弟弟迅速跑去后面的厨房打了一桶开水,爬上阁楼后,姐姐把门打开了。
扮成奶奶的大灰狼进门一看,怎么只有姐姐在,就问:“弟弟呢?去哪了?”
聪明的姐姐说:“你的脸今天这么黑,他去给你打水啦,一会儿就来。你先来坐着吃饭。”把她带到了饭桌前。
大灰狼骨碌碌转着眼睛,想着等人齐了再一起吃掉。于是,听了姐姐的话坐到了饭桌前。刚一坐定,一股滚烫的水便向她劈头盖脸地浇来。奶奶嗷嗷吃痛,大胆的姐姐便趁着她不注意,一把给她推进了旁边的大缸里,盖子盖上后,坐在了大缸上。
弟弟又迅速地从阁楼跑下,去提来一桶开水,姐弟二人合力往缸里灌。过了不久,缸里没动静了,姐姐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
缸里躺着一只湿漉漉的死掉了的大灰狼,穿着他们奶奶的花布衫。
奶奶一如往常的讲完故事后,便要让我上床睡觉了。这一晚,躺在床上的我,望着外面黑洞洞的夜晚,彻夜不眠。
第二天,奶奶没有在往常的时间回家。我在门外等着,天色一点点黑下来。我焦急地望着那条小路,仍旧不见奶奶的身影,于是,我失落回到家,关上了大门。
正当我要独自开饭的时候,门响了。
我紧张地问着:“谁啊?”
门那边响起沙哑的声音,没好气地说:“我是你奶奶!”
我战栗地去开了门。果真是奶奶。
我问奶奶:“奶奶,你今天声音怎么了。”
“干活干累了,口干。你快去给我倒碗水来。你姐姐呢?”奶奶沙沙地说着。
我心里一惊。姐姐?我哪里来的姐姐。我转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奶奶,越来越觉得她的脸比以往要黑。
我迅速跑去厨房提来一桶滚烫的开水,朝着她劈头盖脸的泼去。随后又将她推进大缸,往里灌满开水。
好久,缸里不动弹了。我方才激动地打开盖子。
缸里躺着湿漉漉的浑身被烫脱皮死掉了的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大灰狼。
话音刚落,院里的陈医生就来了。
“老刘老李,你们怎么躲到这来了。该吃药了,快点回去。”陈医生不耐烦地将我们赶回了病房。
就在这当儿,平洲市精神病院大厅里站着一位老妇,正对着值班的工作人员说:
“我找刘志伟。”
“我是她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