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的路千千万万
你说呢 哪一条最不平凡
淌过那溪水啊越过高山
晓来日暮霜林染,只道此生路漫漫。
有很多人对我说,羡慕我。他们总羡慕我不顾后果的勇气,说白了,我比较冲动,人家都比我理智。两年前,我为了不让病假浪费掉,买了张机票说走就走了,连往返便宜这事儿都给忘了。那时,我一个人去了天府之国,任缠绵细雨,浸润平淡已久略显干涸的心扉。 胡吃海塞,羡煞旁人。
那时候的我,只有24岁,虽然现在依旧不算老,但还是很怀念更年轻的自己。
在我26岁的时候,我突然很想去完成一个“梦”,它在我心里流连已久,时不时蠢蠢欲动,让我魂不守舍;时不时突然跳到我的面前,指着我的鼻子朝我疯狂的咆哮。它让我原本有些麻木的灵魂变得灵敏起来,于是,那山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天空也开始蓝得耀眼,数不尽的牛羊在广袤的草原上肆意奔跑……
9月29日,我对于老板说:我要去西藏。
我不想再去等,等“有了时间”,等“有了更多的钱”,等“身体状态更好”……等来等去,只会等丢了自己的那颗心。所以,就现在吧,就要此时此刻。
我和于老板是9月27日完成的那个五年之约,领到了贴着双人两寸照的小红本。10月3日,他送给我了一场手捧西兰花却充满魔幻色彩的绿色婚礼。10月5日,本该是“回门”的日子,我们却拎了两箱行李踏上了一条注定充满奇遇又艰辛的路途。说到“回门”,在我纠结要不要买这一天走的火车票时,我那亲妈说了句:“还回什么呀,赶紧玩儿去吧!哪儿来那么多讲究。”我一想,也是,反正婚礼当天不让回都回了,这让回不回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其实此时最大的障碍并不是这些所谓的“讲究”,而是我和于老板由于婚礼劳累双双感冒了。没去过西藏的人都会知道,“感冒”对于“西藏”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大忌,可怕的并不是“感冒”本身,而是一些高原并发症,比如脑水肿,肺水肿等等,特别是入藏前的感冒,很有可能成为最危险的因素之一。估计一般爹妈都得说:怪危险的,可别去了!我记得当时我那不靠谱的妈说了句:没事儿,想去就去吧,死不了,那也是我的梦想。说心里话,我还是很惬意于我家这种“放养模式”的。至少,活得挺自由。
在坐上前往拉萨的Z21时,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相反,很平静。就像之前坐过的很多次火车一样,很普通,没有差别。在火车的中铺下铺,我和于老板遇见了两对夫妻,五十多岁的模样,我问他们,为什么会来西藏,他们说:再不来,就老了。
在火车一路西行,路过青海湖的时候,我在朋友圈里发了这样一段话:“很多时候,梦想离我们并不遥远。踏出第一步,后面的每一步就变得顺理成章了。那些吹过的风,飘过的云、淋过的雨、踏过的雪,以及那些读过的书、走过的路、遇见的人,最终都变成只属于我们的故事,融进我们的骨骼里、血液中……万水千山走遍,唯愿此生不会平庸而终老。”
海拔2780米的时候,我们到达了格尔木。列车已经开始供氧了,每个人都签了健康登记卡,我更愿意叫它“生死书“,显得更刺激。此行的遗憾就在这时产生了。听说午夜时分,列车会穿越念青唐古拉山口,速度十分缓慢,映着午夜月光,可以看得见那被月光温柔照亮的雪山的影子。由于我睡的太死,完美的错过了……我安慰自己,人生终究会有许多遗憾。
西藏的天,亮得很晚,大约会比内地晚三个小时左右。坐在火车的车窗旁,看远山连绵,看日月同辉,听云与黑夜唱尽梦魇,唱遍苍凉,唱断所有记忆的来路……
到达那曲的时候,海拔4513米,天空的颜色越来越纯粹,河流蜿蜒曲折,不知何处起、何处去……牛羊如珍珠般洒落在这片寂静的土地上,美得无法描述。而同样让人难以描述的是——高反。当初说着“身体倍棒,天天晚上跳广场舞”的阿姨们,也都排着队去吐了。就连一向强壮的于老板也像孙悟空戴了紧箍咒,头疼得要命。至于我,平时三天两头感冒、腰疼腿疼屁股疼的我,还真没事儿!由此得出结论,高反与身体素质成反比。
经过了从辽阳到沈阳,从沈阳到沈阳北,从沈阳北到北京,从北京到北京西,从北京西到拉萨,累计54小时的长途跋涉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正是因为隔着千山万水,在终于到达的那一刻才觉得梦幻。拉萨,这是一座到处都看得见山的城市,日光纯粹而热烈,空气干燥而稀薄。只是那云朵,厚重得很有质感,时刻提醒着我,已经抵达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我曾在青旅不惧高反爬上屋顶眺望远方。西藏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一幅绝美的画,天然、淳朴、无需修饰。在这里,只要你抬头看看,就足以感受到它的所有美好。日光弥漫,带给人们上苍最慷慨的福泽。
看看行李箱:牛初乳、诺氟沙星、红景天、维C、消炎片、感冒胶囊……当初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身在高原,不能洗头发、不能洗澡,美景背后的辛酸,几人能懂?但我依然不后悔,因为“西藏”本身就是一种病,不去永远都治不好。而如今的我,已然痊愈。
普希金说:我们原是自由的飞鸟,飞去吧,飞到那乌云背后明媚的山峦,飞到那里,到那蓝色的海角,只有风在欢舞,还有我作伴。
我说:云天外,梦里藏,青稞做酒饮流光。叹一句烟云过往,望几眼山高水长。经幡摇曳浅梵唱,未知何处是故乡。月夜飞霜,一声难忘。故人何在?烟雨茫茫。
西藏的美,有时候让人望而怯步,渴望却不可及。因为你需要足够的勇气,才能克服一切来涉足这片神秘光环笼罩的土地。
来到西藏,最常问自己的问题就是“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我们的灵魂从哪里来,又去往何处?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仿佛有着灵性,在天高云淡里,静默思考着宇宙的每一粒尘埃……在爬上海拔5300米的山顶,远眺神湖,强烈的高反让人呼吸困难头晕目眩。传说,在拉姆拉措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与来生。有一刻,我终于了解,生命的意义在于追寻,追寻未知的路与境,在追寻中,战胜此生最大的敌人,那就是“自我”。
西藏之美,让我一度遗憾自己词汇的贫乏。在那里,山有千般形状,云有万般模样,圣洁的湖水是亘古不变的信仰……
纳木措的美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气得多,与羊湖的小家碧玉不同,纳木措的美好似拥有着历尽沧桑后的一抹淡然,美得不顾旁人、目空一切。
在西藏的日子里,每天都要坐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因为景区与景区之间相距太过遥远,虽然在漫长的路途中,可以尽情欣赏这来自大自然的绝美馈赠,但对身体的考验依然严峻而略显残酷。后来在一篇手帐里我写过“一万个不要去西藏的理由”:发霉的馒头、男女混住大通铺、贵的要死的物价、连朋友圈都发不出去的3g网络、让人没清醒过的高反、一泡尿2块钱的公厕……其实我逢人就讲,真不该“婚假”去西藏,后悔的一塌糊涂。人家蜜月旅行都是什么海边别墅、热带潜水、海鲜大餐……而我的“蜜月旅行”却是如此的狼狈不堪……
可一万个不去的理由却抵不过那唯一一个必须要去的理由: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我想去看看,看那高山是否真的高到“手可摘星辰”;
我想去看看,看那圣洁的湖水是否真的可以倒映前世与来生;
我想去看看,看那雪山是否真的融化成河流,来滋润我们脚下的土地;
我想去看看,看那星河,是否真的闪烁着无尽的光年……
我不想再去听“别人”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我想自己去感受,哪怕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我也愿意张开双臂去拥抱它,拥抱属于我的世界。
走过山重水复的流年,笑看风尘起落的人间。很多人都说,向往西藏,向往那里不平凡的天路、不普通的风景。可是,于我而言,走着走着,这条本以为很特别的路渐渐成为了一条平凡之路,它平凡在——同样是一条需要我一步一步去走的路。
当树叶随风飘零,
当青山被冬雪掩埋,
当候鸟远离故土,
当时间逆流成河,
当我渐渐老去……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
是的,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