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省会城市活得不如一条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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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总是向往城市的繁华,向往远方想象的美好。读书的时候向往象牙塔外面的社会,向往去做一件惊叹地泣鬼神的大事。那时候觉得越是得不到的,到不了的,没有拥有的,都是最好的。

最大的想法,离家越远越好。小学读书羡慕家离得远的同学,离得远,放学路上就可以玩好久。上初中的时候羡慕寄读生,他们可以寄宿在学校,不受父母限制。这种离家越远越好的想法年龄越小越强烈,长大了就慢慢平淡、平静,最后可能会反转为特别念家,粘家。不知道大多数人是不是这样,但是我是。

高中在县城读书,离家四五十公里,回一次家要二十块钱的车费。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回家。每个周末、每个法定假日、每个平淡的日子,除了想回家之外,什么事都不想,连学习的都不想。但是这又是一个奇怪的相处模式,不想在家的时候,父母天天放学到处揪着我回家,我真正想回家的时候,他们却不让我回家。理由很充分且无法反驳:回来一次四五十块钱,够你在学校两天吃顿好的了;在学校要以学业为重,天天想着回家,学习什么时候学;与其来回折腾,不如在学校好好休息,好好上课…………后来,就真的一个学期都不曾回过一次家,但没有一个假期、周末不想回家。

大学,离家更远了。学习没有因为不回家就变好了,勉勉强强考上本省的普通二本院校,大概离家三百三十多公里,加上公交车的时间基本上就是五个小时了。刚开始上大学的时候,交通不便,网络不发达,买票什么的都是现场购票。好不容易到车站,大部分都是没票。不得已多数时候都是坐私家车,也就是小黑车,车费也翻倍。三四个小时的高速颠簸加上十五六个人挤在一个小面包车里,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受。即使是这样,也没有阻挡越来越想回家的心情。没到节假日,只要超过三天,包括三天在内都会兴奋激动的想回家。就算父母不同意回家,但这时候经济差不多归自己管,省一个星期的饭钱也就可以,他们也不太管了,只要自己能够生活。大学四年,元旦、中秋、国庆、五一,一次没逃过,次次回家。但也正是这个时候车最难坐,人多车少车费也涨,成倍的涨。有一次国庆,跑到车站没票,打遍所有私家车的电话都没已经加不了人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还要等到他下午三四点回来再接。那就意味着,到城镇的时候就七八点了,再到乡村就要八九点。即使是这样,仍旧阻挡不了回家的心情。想尽一切方式方法,用尽一切途径和人脉,只要钱能解决,反正就只想回家。为此,我坐过一夜通宵的火车,坐过半途被迫换车的黑车,坐过刚好去我家那边玩的辅导员的车,坐过十七个人挤一辆十一座的车,坐过一颗硬板凳佝偻三小时脚麻得伸不直的七座车。那时没有什么安全意识,想的都是反正自己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抢也没啥可以抢的。现在想想,完全就是个傻的,还有点后怕。

后来,后来简直就好太多了。通了高铁,三四个小时的路程只要一个小时多几分就到了。网上购票的方式越来越方便了,课程越来越少,就更是想着天天回家了。大四那年,加上没课,加上老师调休,加上国庆假日,整整在家待了半个月的国庆假。但似乎怎么都待不腻,还是一样一放假就想回家,一回家就再也不想出门。

如何越来越想家的呢?大概就是我开始觉得自己活得不如一条狗的时候。经济跟不上,精神也孤单,就开始恋念那个叫家的地方。因为那里总有一盏为我而留的灯,一碗为我而留的饭,一张为我而留的床,还有经常问我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关心我冷暖的人。我想,这对于我来说就是家的意义,也就是我粘家的原因。

至于标题,为什么叫我在省会城市活得不如一条狗。那是因为在外过得不好,才想回家,也正是对应回家的主题。我很明确的知道,从读书的时候我就不想离家太远,也从没想过要在省会城市工作。因为我知道一无所有的我很难在省会生活下去,搞不好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但命运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错过了最明确的选择,得到的往往是最差的打算。我就是这样,最不想待的地方变成了最后留下来的地方。在别人看来是一种最好等我选择,于我而言是真的最不想的选择。难免有人会觉得我矫情,得到别人得不到的,还贬低这一切。终究是想法不一样,追求不一样。于我而言,我宁愿在离家近的地方活得不如一条狗,也不宁愿在离家远得地方活得像条流浪狗。

兜兜转转,反正我觉得自己在这个离家三百多公里的地方活得不如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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