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雨水汇聚成一条条小水流,裹挟着泥土,从山石间滚滚而下,汇聚到一处低洼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坑。
他感觉到自己身上压了很重的东西,重得他几乎都无法呼吸。他使劲地挣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向上,向上,他要吸口气,再不吸口气,他的肺就要爆炸了。
他推开那些粘稠厚重的东西,双手攀住了一处坚硬的地面,使劲往上一撑,顿时觉得身体一松,他张开嘴狠狠地吸了一口湿润冰冷的空气。
他感觉到有东西在敲打着他的脸,他想睁眼,但厚重的眼皮似被糊住了一般,任凭他如何努力都睁不开。他感受着那些东西密密麻麻地敲打在他的身上,滑滑的,冷冷的,他仰起头张开嘴,那些东西砸进他的口中,甘甜而冷冽。
这是雨。
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翻身躺倒在地上,任由雨水淋在身上,雨水冲干净了他脸上的泥土,眼皮顿时一轻,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起初惨白一片,接着他慢慢看清漆黑如墨的天空,看到了不时划过天空的闪电,看到了随着狂风不断摇曳着的树梢,耳朵里也慢慢听到了暴雷震怒的吼叫。
他很纳闷,这是哪?为什么他会躺在坑里?我的兄弟们呢?
二
即使关上了所有的门窗,那风仍呼呼地灌进来,吹得酒馆里的几个油灯不住地跳动。
酒馆老板是个矮小的老头,此刻正和小二蜷缩在柜台后面,看着那群喝得正欢的山贼,大气都不敢出。他暗骂自己运气背,本来暴风雨来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关门了的,没想到这门刚关了一半,就被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山贼头子挡住了,硬要进来喝酒,他一个小老头怎么能挡得住,只能放进来让小二招呼。这伙人也真是狠,小二不小心倒出了一滴酒,就被打碎了两颗牙齿。
他看着蜷缩在自己身旁,捂着嘴的小二,一时心里没了主意。
赶人,他是不敢;开溜倒是可以,但这辛辛苦苦经营了十来年的店那估计是要损失惨重,一个不好还可能被霸占了去,加上这风大雨大,这山里要道上,前前后后十来里就他这一户酒家,能跑哪去啊?
这时,喝得正欢的山贼们发现没酒了,那个瞎了眼的山贼头子抽出长刀,剁着桌子喝道:“老头子,他妈的能不能利索点?快上酒!”
老头听到这一声喝叫,顿时吓得一哆嗦,脑海里盘算着的东西顿时烟消云散,转头看向小二,小二捂着嘴一个劲往后缩,飘忽的双眼里满是恐惧。
他叹了口气,应了声来了,弯腰抱起一坛酒,摇晃晃地往那边送去。
山贼里的一个小厮似乎想献殷勤,急急忙忙跑过来想要接过酒坛子给山贼头子倒酒,手刚碰到酒坛子,人就往后倒下去了。
老头惊惧之下退了两步,定睛一看,那人后心扎了一柄飞刀,鲜红的血液渗透了他那件白色的褂子。
那山贼头子朝一个瘦削阴骛的男子白了一眼,指着那人骂道:“操你妈!刘基,我让你杀他了吗?虽然他是老大的人,他可是发誓要跟我了的,你他妈就这样把他杀了?把我对兄弟们的承诺放哪里?”
刘基哼了一声,瞥了那独眼山贼一眼,把玩着飞刀,异常不屑地说:“石万,你说不杀他,我可没答应!我说,在座的曾经是老大的人的,老子都信不过!那小子万一还抱有替老大复仇的心思,接酒的时候动点手脚,兄弟们都得交代在这里啊!”
原本喝酒猜拳的山贼们立刻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都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贴身兵器上,警惕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有几个紧张的家伙都站了起来。
掌柜老头看到这种阵仗,心里暗自叫苦,抱着酒坛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还担心这货人在他馆子里自相残杀,打烂打坏东西没什么,处理尸体倒是个难题。
刘基慢慢站了起来,一只脚踏在板凳上,把飞刀随手一扔,那刀就稳稳地扎到了桌子上,接着他端起酒碗嚷道:“掌柜的,愣着干嘛,过来给兄弟们满上啊!”
“得咧!”老头子眉头一展,眯着眼笑呵呵地过去给这十几个人都倒满了酒,把酒坛子放到了地上,然后说,“各位客观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刘基斜着眼看着掌柜,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丢给掌柜,然后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说:“掌柜的,麻烦帮忙处理下。”
掌柜老头赔着笑,应了声,朝小二招了招手,小二哆哆嗦嗦地跑过来。两人一人抬头,一人抬腿,抬到屋后去了。
三
石万看着刘基发号施令,俨然一副老大的样子,心里非常不爽,论资排辈,怎么招儿他这个二堂主都要比他三堂主大吧!
先是擅自出手杀害兄弟,然后又擅自安排处理尸体,完全把他这个二堂主当成了空气。那事是大家一起做的,结果做完了他倒想独掌整个寨子!想到这里,他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刘基骂道:“刘基,你他妈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刘基酒已端到嘴边,听道石万这么一骂,眉头一挑,把酒放下,笑道:“哪里哪里!只是看你不言不语,那我就先安排嘛,这尸体横在这里大家喝酒也不舒服!”
石万冷笑一声,真他妈是个婊子,还他妈要立牌坊,他单刀直入地问道:“我们做掉老大,一是分钱,二是夺权。今晚我们在这里也就是谈这个事情,也不跟你啰嗦,你就说怎么分吧!”
“这还不简单!兄弟们跟石万的就留在那边,跟我刘基的就到我这边!然后我们按人头分钱!”刘基扯开嗓子喊道。话没说完,人就分成了两波。
“自觉点,之前跟着老大的那几个人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刘基看着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又看了看石万身边的几个人,阴恻恻地补充了一句。
两波人里都出现了一阵骚动,接着三四个汉子就走了出来,站到了两波人的中间。
石万一看急眼了,马上喊道:“你们几个都跟我石万!我石万说话算话!”
“他们要跟了你石万。石万,我跟你说,”刘基拔出桌上的刀子,又把玩了起来,刀子在他手里变换,“我们今晚就没得谈!”
“你什么意思?”石万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刘基不以为然,只听他说道:“我刘基做事不喜欢留后患,他们是老大的人,不是我们的人。多的也不多说了,放虎归山的事情,我刘基不愿意做。别的不说,万一他们出去鼓动一番,我们也别想在这江湖混了。”
石万知道刘基说的道理,但石万起事的时候答应过他们,只要他们放弃抵抗,跟他,他自然会保他们,但现在刘基一威胁,他处于两难境地,要保这几人,那他就不能分利分地盘,那他怎么向跟他起事的弟兄们交待?如果自己不保那几人,那自己信誉也就扫地了,别的不说,跟着自己的弟兄们肯定会有所顾虑。
他恶狠狠地盯着刘基,心里甚是烦乱,跟刘基杠上,不划算。分赃的关头打个两败俱伤,是最不明智的行为。
这时他石万身后一个书生模样的小厮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听完之后,紧皱的眉头立马舒展了开来。
“刘基,我答应过他们几人要保他们,希望你给我卖个面子,让他几人出了我的地界。”
刘基不置可否,既未答应也没拒绝,坐在那里吃着花生,而他身边的人则是每个人都紧绷着身子,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之色。
站在两拨人中间的那几人,本来也是老大身边的狠角色,其中一个光头汉子自知是躲不过杀身之祸,心里悔恨万千自己背叛了老大。如今事毕之后,遇过河拆桥之劫,也是老天对他们的惩罚罢了。他跟自己站在一起的那几人使了个眼色,接着朝石万一抱拳,说:“小的千季,在这里谢过石万堂主,如今无论如何我们是跑不开了的,只求身死之后,能得一方土掩盖,免遭野兽毁坏!”
石万眼角一阵跳动,以为他们要自裁,也是佩服他们,回了一礼,说:“我石万愧对你们!”
刘基哼了一声,继续一颗接着一颗吃着花生米。
千季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刘基,提起脚边的狼牙棒,大喝一声朝着刘基冲去。
“卑鄙小人,拿命来!”
石万惊得霍地抄起了刀,他身后的众人也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只要他一声令下,自然回冲过去,但正当他想下手拦住他们的时候,先前跟他出主意的那人拉住了他说:“石堂主,静观其变。”
石万于是又坐了下去。
刘基那边的人马见这几人朝他们冲了过来,噼里啪啦一阵翻桌子倒凳子,一下子就把刘基保护在了里面。
掌柜老头和店小二满身雨水从后门进到屋子之后,正好撞见这一幕,两人立马就缩到一处桌子后面藏了起来。这山贼火拼,躲得越远越好。
乒乓乓乓,几个招数下来,千季他们就被死死地控制住了。刘基转着飞刀,看了一眼坐在那边一动不动的石万,嘴角一咧,飞刀一停,起身走到被嗯在地上的千季面前,把飞刀架在了千季的脖子上。
“石万,我说过的吧,你不信,现在我动手,你没意见了吧?”
石万吞了口唾沫,不知如何应答。
正当刘基想要结果掉千季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他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门的方向,他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但看到石万他们都齐刷刷地盯着那门,他确信,刚刚是有人敲门了。
咚咚咚!敲门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四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鬼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兄弟们去哪了。
他借着闪电的电光,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树林,他跌倒了无数次,他的一双鞋也跑丢了,全身上下满是泥水。
他站在空旷的又泥泞的道路上,竟不知道也往哪个方向前去。
雷光忽闪,照亮了黑夜里莽莽山林,一望无际。他抹了脸上一把脸上的雨水,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应该往哪边走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的一处山头上有了一道微弱昏黄的亮光,那亮光持续了有一会儿。
那里一定有一户人家,他认准了那个方向,一脚深一脚地顺着道路往那个方向走去。他在心里祈祷,若是苍天怜悯,那里一定是一户人家,他现在很需要一碗温热的黄酒。
电闪雷鸣,这雨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山林间的开始涌现各种各样的水流,把这条林间的道路,冲刷得沟壑纵横。
走着走着,隐隐约约,他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道路旁那座孤零零的二层小楼。他一路小跑着冲了过去,找到了门,他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有打斗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决定不管了,先进去借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再讨口酒热热身子再说。
他抬手敲了一次门,里面的打斗声停了下来,但没人来开门。
他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一次。
这回里面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气息有点波动,显然有受到惊吓的样子。
“谁呀?这大……晚上的。”
他清了清嗓子,但喉咙仍然有点异物,声音沙哑地说:“老人家,雨夜落寞客求借一宿。”
门没开,只听那老人回道:“客官,酒馆不是旅馆,且已关门,无法行个方便呢!”
也许是方才里面打斗的人胁迫了这老人家,他想,虽然现在体乏无力,但他也不能见死不救,其实最主要的是他没勇气再回到雨中去寻下一个去处。
他想也不想,抬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屋外的狂风夹杂着雨水,掠过他的身旁,瞬间就灌进了屋里,吹熄了屋内的几盏油灯。
他看到一个老头被一个人挟持着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由于灯灭了,他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雷光一闪,他借着雷光才看清楚挟持着老人的那人的惊恐的脸色。
他一下愣住了,这不就是自己的兄弟之一么?
五
第二声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石万和刘基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出原由来。石万看了一眼躲在桌子后面的掌柜老头,然后朝自己这边的一个人说:“洞幽儿,你去让那老头答门,让他逐客。一定不要让他说出这里面的事情!”
洞幽儿领命,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到了掌柜老头的藏身处,伸手把掌柜老头揪了出来,眼瞅掌柜老头就要喊饶命,他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掌柜老头使劲地点了点头。
洞幽儿松开了捂着掌柜老头的手,把掌柜老头拉了起来,绕到身后,抽出匕首抵在老头的腰间,然后在老头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答门,逐客,不能有一句废话!”说完手上的刀稍微加了点力度。
掌柜老头活了几十年,哪能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他连忙低声说:“少侠,轻点,轻点,我配合!你放心就是!”
洞幽儿没应,推着老头往门那里走。
“谁呀?这大……晚上的。”
“老人家,雨夜落寞客求借一宿。”
“客官,酒馆不是旅馆,且已关门,无法行个方便呢!”
门外便没了声音。
两人都以为那人吃了闭门羹,识趣地自个走了,自以为可以松了口气,没想到砰地一声那门就被踹开了,一个身材健硕的人,穿着一身湿嗒嗒的黑衣,赤着脚站在门口。
两人吓得倒退了几步,屋外的风霎时间就灌了进来,屋内的几盏油灯都灭了。
洞幽儿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那门口站着的那人···雷光一闪,那人背着雷光,他看不真切,但先前门开的那一瞥,他似乎觉得那人就是他们的老大!
屋外雷光闪烁,那人一步一步走了进来,关上了门,重新把门拴死了。
洞幽儿趁机丢下那老头,摸着黑往石万那边跑去了。
石万和刘基方才借着灯没灭之前也看到了,他们两人心里都起伏不定。但石万是个不信邪的人,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肯定是眼花了,但还是小声吩咐自己的兄弟们做好准备,接着他就喊道:“掌柜的,还他妈不点灯?”
掌柜和店小二对店内的器物都很熟悉,他俩摸出火折子,依次点上了那几盏油灯。屋里重新亮堂了起来。等他俩点完灯的时候,转身一看,那群山贼齐刷刷地跪在了方才进来的那人面前。
掌柜老头和小二两人面面相觑,这种事还真是少见。
“老大!”众人跪在地上齐声喊道。
那人坐在板凳上,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往地上滴着,只见他扫视了一圈,然后定在了石万和刘基二人身上。
“石万,刘基,兄弟们都在这里?怎么少了几个人?”
石万和刘基两人对视了一眼,眼里有疑惑的神色,似乎在决定谁去答话,接着就听到刘基说:“老大,昨夜你突然离开山寨,消失在了这座山里,我和石万二人便带着兄弟们进山搜查,由于山高林深,所以兄弟们都分散了去找你,找到今天下午,天色突变,下起了暴雨,我们便到这酒馆躲雨,那几位兄弟···如今都未回来,估计凶多吉少了!”
“咦,有这回事?我独自进山还消失在山里需要你们来找?我怎么不记得呢?”那人皱起眉头,露出不解的神色,“如果真是这样,那雨停了我们得找找他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石万和刘基等人起身都应了声好。
接着那人转头看向掌柜老头,笑了笑说:“掌柜的,有热水不?在下需要洗个澡,你看我这浑身湿透的。”
掌柜老头立马点头说道:“有!有!小二,快带这位客官去澡房,上热水!”
那人道谢之后起身跟着店小二往里间走去,路过石万和刘基身旁的时候朝他二人说道:“你们二人啊,不知道怎么说你们,让你们在外面不要恐吓老百姓,刚才洞幽儿劫持掌柜的动作我可是看清了!对了,石万,你找身干净的衣服给我!”
石万和刘基都低着头承认错误,连声应是。
六
众人看到老大进了里面之后,连忙都聚拢到了石万和刘基身旁,人人都是一脸惊惧和不解,他们可都是眼睁睁看着老大喝了毒酒倒地暴毙而亡的。
“会不会是假的?”一小厮怀疑道。
石万看向千季,千季曾经作为老大的贴身侍卫,对老大的一举一动熟悉得很,是真是假,他最清楚。
千季恶狠狠地看了刘基一眼,他本不想和他们合作,但看到死而复生老大之后,他又不得不跟他们合作,上了贼船,就算他现在跟老大坦白,也不管用了,说不准他们还会趁机诬陷他,摆脱他们的干系。
“他是老大无疑!”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刘基连忙伸手压了下来,毒是他下的,分量之多足以毒死两个人,而且大家可都是亲眼看着他被埋在了土里的,虽然他不相信鬼力乱神之事,但是如今看到了曾经死了的人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心里不免也有恐慌之意。
但他抓到了一个关键点,他说:“老大如果真是死而复生,那他刚才为什么不拆穿我们?”
石万挠了挠头说:“难道……是他打不过我们?故意装的?”
刘基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他何必来这酒馆?自寻死路?”
这时先前跟石万出主意的那人低声说道:“小的有个猜测,老大失去了被我们谋杀那一段记忆,他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没看到他居然说自己不记得这事,但是表情上却一点都不怀疑这件事吗?”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这似乎是最能说得通假设。
刘基摩挲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问道:“若是如此,那我们怎么办?”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先前已做了那事,现在老大却又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先不说死而复生这件事有多诡异,但他们是完全无法像以前一样围绕在老大身旁干活了的,他们会互相猜疑,互相提防。
石万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知道他们像从他口里听出一个结果,石万没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大家都默然表示赞同,这是最好的办法。
刘基突然转头往掌柜那边望去,阴恶的目光把掌柜老头吓了个半死。
掌柜老头虽然躲在柜台那边听不真切,但还是听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惊恐之余,也是暗自懊恼,自己听了不该听的,会惹祸上身的啊!
“客官们,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基道:“最好如此!”虽然他认为把这老头处理掉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现在贸然动手,待会老大出来,不见了个掌柜,他定会生疑!
“石堂主,你还不去送衣服?”千季忽然提醒道。
石万闻言,暗呼遭了,翻出几件衣物就冲到了里间里,找到了后厨澡房,敲了敲门。
“老大,衣服找来了!”
“进来吧!”
石万推门进去,蒸汽弥漫,只见老大泡在桶里,小二正往桶里加水。石万赔了一个笑,把衣服放到了旁边的凳子上,退了下去。
待石万回到大堂的时候,众人已经把座椅都理好了,当中空出一张桌子,上好了牛肉花生和黄酒。
石万看向刘基,刘基做了个下了药的手势。
七
他洗完澡,顿时感觉了舒爽了好多。他向忙碌中的店小二道了谢,小二见他道谢,一个劲地说不敢当,脸上还带着害怕的神色。
估计是石万那群人先前把他们吓坏了吧!这群家伙,他就不在一天而已,山贼的旧陋习就都出来了,待会得好好教训一下这群家伙。
不过方才刘基说的事,他也得了解个清楚,自己怎么就一个人进了山呢?难道是去找什么东西?自己怎么会对这事没有一点的印象?
他来到大堂,看到自己的兄弟们都齐刷刷地站着等他,他挥了挥手说:“都坐下!都坐下!”说完他就和石万、刘基二人坐在了当中那张桌子上。
气愤有点异样,这群人竟然出奇的安静。但他也没有多想,以为他们是搞丢了几个兄弟,心有愧疚怕他责罚。
“都愣着干什么呢!你们喝你们的啊!”
石万和刘基都附和道:“都他妈喝你们的酒!”
众人领命立马开始有说有笑地嚷嚷起来,大堂内顿时嘈杂一片。
他看着石万和刘基二人,二人有意无意地都在躲开他的目光,他端起酒碗,说:“二位堂主,安心喝酒, 我也没怪罪你们的意思,失踪了的弟兄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咱找回来就是!来来,喝酒!”
石万和刘基两人眼神接触了一下,立马连声应是,端起酒碗和他碰了碰,仰头就喝了下去。他也一口全喝了下去,似乎很久没有喝酒一样,这酒苦得不行。
“哎妈呀,估计淋雨把舌头淋坏了,这酒咋苦得不行呢!哈哈。”他咂了咂嘴,抱怨一句,然后自嘲地笑了笑。
他原以为会引起兄弟们的大笑,但这回却出奇地安静,而且兄弟们都停下了下来,大家都转头看着他。
他胃里火辣辣的,他有点不解,他以为他脸上有什么东西,摸了摸脸说:“都看着我干嘛?我脸上长东西了?”
大家还是盯着他,石万和刘基二人则表情各有异样,石万额头冒出了冷汗,刘基的脸色则是有一些惨白。
他胸口发闷,口干舌燥,心道今天兄弟们都很奇怪啊!
“你们怎么了?”
大家不言不语,还是看着他不放。他听到了一阵跑动的声音,他转头一看,那掌柜老头领着店小二正从后门冲出去,然后自己的两三个兄弟拿着刀追了出去。
他觉得喉咙里冒出了一丝丝甜味,他张开嘴想要说话,但血瞬间就从喉咙里涌了出来。他看着面前的酒碗,再看了看石万和刘基,再扫视了一圈坐在椅子上不动的兄弟们。
他难以置信,胃部一阵抽搐,他喷出了一口血,喷了石万和刘基二人一脸。
他等着二人说些什么,但二人定定地坐在那里,连脸上的血都没有擦,就那么看着他。
他的视线渐渐失去了焦距,在最后一丝意识尚存之迹,他隐隐约约听到。
“老大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死了一次又活了过来,我们没有选择,你就再次上路吧!”
哦。
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