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块垒
其实,“把那个姑娘带回来给我看看”于鲜老爷子而言,只是个必经的程序罢了,到了这个份上,只要是个女的,老爷子都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何况那常瓶儿进了鲜家,言谈举止,无一不中老爷子的意。当然,如果实在要给常瓶儿挑点刺,那还是挑得出的,譬如,除了那口不好看的四环素牙,常瓶儿的颧骨也略略高了些,而且,身子骨也不够壮实。不过,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因为,老爷子看到,常瓶儿的屁股,分外地肥硕。都说大屁股的女人能生娃,老爷子的眼睛,就死死地盯着常瓶儿的屁股,竟出了神——鲜家的一个个孙子们,次第地,从常瓶儿的屁股后面蹦跳下来,窜到他跟前,有的揉头发,有的揪胡子,有的牵衣襟。老爷子那一顿饭,吃得常瓶儿直咋舌,两大海碗白米饭哪!
那一晚,老爷子碗一推,就朝着鲜林眨巴眨巴眼,说几个老哥们约好了下棋,不下到凌晨铁定不会回来,然后,老爷子就神神秘秘地出去了。常瓶儿也不多话,撸起袖子,收拾碗筷,擦拭厨房,清理卫生死角。鲜林帮不上忙,眼看着平日灰头土脸的厨房光亮了起来,不禁感慨,这女人吧,还真如同调味品,缺了它,菜照吃日子照过,但就是少了些滋味。鲜林看着忙碌着的常瓶儿,想,要不,就先和眼前这个女人交往交往?那一口吓人的四环素牙算什么?哪个女人能没点缺陷呢?
等到收拾好饭后残局,已经将近9点。常瓶儿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得意地笑了。常瓶儿打小喜欢做家务,最看不得污垢,说得好听点是爱干净,说得难听点是有洁癖。上帝肯定是个老顽童,居然让常瓶儿这个有洁癖的女人长一口让人看了闹心的四环素牙。常瓶儿走到鲜林跟前,眼皮却没抬,说:“鲜,我走啦?”常瓶儿叫自己鲜。鲜林怎么听怎么觉得暧昧,一时愣住,也不知如何应答,就顺手拿过门背后常瓶儿的手袋,递了过去。
常瓶儿有点失望,这个男人,明明是对自己有好感的,怎么竟连句挽留的话也不说?常瓶儿就把门恨恨地关了。哪知才下几级楼梯呢,鲜林就跟了过来,从背后拉住常瓶儿,耳语一般,哼:“陪陪我?”常瓶儿的脚就不是自己的了,常瓶儿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在等着鲜林说这样的一句话。于是,常瓶儿在重新进屋之后,擂了鲜林的胸,很甜蜜地对鲜林此举做了一番评价:“敢想敢做,鲜,你是个真爷们!”被表扬过后的鲜林,立马神勇无比,一把将常瓶儿掀倒在里屋自己的床上。
常瓶儿不是第一次。鲜林有些沮丧,把背对着常瓶儿,有一声没一声地叹息。常瓶儿把自己收拾了,把鲜林从床上拉起来,问,鲜,你是不是后悔了?我以前有个男朋友,都谈婚论嫁了,可他去了趟日本,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再不肯回来了。我和他,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就差那一张纸片了。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后悔还来得及。我不会赖着你,我不是死缠烂打的女人。鲜林不说话。鲜林能说什么呢。常瓶儿叹一口气,掩上门,出去了。过一会,常瓶儿忽又进来,坏笑着,说,对了,忘记问你一个问题了,鲜,你是,处男吗?鲜林很茫然地摇了摇头。在过去的三十二年里,鲜林当然是有过女人的。常瓶儿得到答案,就把鞋脱了,重新爬到床上,搂住鲜林僵硬的腰背,说,这不就对了?哪有像我这样优秀的女人活到三十岁还是个老处女的!鲜,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居然还守着那么陈旧的观念!把过往抛了,我把他抛了,你也把她或她抛了!从此,你是我的,我也只是你的了!
鲜林心中的块垒,不觉消了。这个女人,这是个怎样的女人啊。有些坏,有些无耻。哪有好人家的女子,会这样去风高云轻地评判自己的往昔的?是不是其他男人们也会喜欢这样无耻到坦荡的坏女人?反正鲜林发现他对搂着他的这个坏女人又有了蓬勃的欲念。鲜林就怒吼一声,将常瓶儿再次掀翻在了身子底下。常瓶儿一边痛痛快快地呻吟,一边忙中偷闲地指挥鲜林,家具的位置应该如何进行调整,哪些家具必须扔了,哪些家具需要重新采买。鲜林忙活得大汗淋漓,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常瓶儿的嘴,说,你别扫兴好不好。我们有的是买家具扔家具的时间!
深夜,鲜林送常瓶儿下楼,两人都有些虚脱。到楼下,赫然见到花圃里的石头凳子上,坐着个人,正在埋头打盹。鲜林的心,就又哆嗦了一下——那人,可不就是应该还在老哥们家下棋的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