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了一家花店,在不冷不热的地方;我养了一只黑猫,吃不贵不差的粮。我每天八点准时开门,不多不少;我每晚九点准时关门,不早不晚!
我的生活很简单,上同一辆公交车,坐同一个座位;赶同一趟地铁,等同一个车厢。
生活如水,时有波澜。
今天是早高峰,我心里有些后悔,昨晚不留宿友家,不然何必有这一遭。
人们推推嚷嚷,那种场景,跟俯视的角度看几十双手抢一块干馍馍一样,差不多的滑稽。
然后,前方仿佛出了什么事,本来吵嚷的人群在寂默了一瞬后突然“轰”的一声炸开了。
我做的错误的一个决定就是,没经过思考,本能似的,踮脚探头往事故中心一看。
我在第一瞬间应该是看到了的,似乎是血糊满了界面,这便使得在第二秒触发了我的眼疾,于是眼前就只有嚷嚷闹闹的人群,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但也不妨碍我感知到发生了什么。一个人夹在了地铁与护栏中间,出了好多血。
然后我换个方式回花店了。我除了离开,也没什么好帮助这个城市的交通部门的了。
我经营一家花店,好几年了,靠着这个小铺面,吃喝不愁我知道,但赚没赚钱我就不太清楚了。虽然我全权拥有这家店。
我脑子里像是被敷上了一层膜,思考事情慢,对生活的体味也慢,对状态的感知也不是很好。
但偏偏这影响不了生活,也查不出什么病,如果硬要说是个什么状态的话,那也许是一种病,叫“笨”吧。
可能是因为我的这个情况,久而久之,也不知怎么传出去的,来我店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好听众,我像是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口井,供人们往里倾倒不必要的东西。
但我不排斥这个事,这至少让我觉得日子还很好打发。
今天的第一个客人进门了,我上前去接待她。
她是个温柔的姑娘,穿着青春靓丽,在这个阳光的早上说要买一束白菊。
“白菊喃,”我心想今天是不是这个姑娘亲人的祭日,那还真是有点可怜,“小姑娘,今天还是要开心点。”
“嗯,我本来很开心的。”姑娘看上去有点哀伤,又有点咬牙切齿的愤恨,和在一起成了疾世愤俗的味道。
“你知道吗?今天地铁出了人命!”姑娘急声说道。
“你知道白莲花加绿茶婊的人格多么让人可恨吗?”姑娘愤恨了。
她没等我回答,看起来也不像是需要我回答的问题。
“今天那时候,我就站在那人后面。地铁站很挤,我后面有个女的,一直挤我推我。”
“那趟地铁到达之前,我听见她在打电话,说赶错了方向,现在挤不上地铁了,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挤我,可是那时候地铁还没来呢!”姑娘说的着急了,有点语无伦次,我的脑子得多转几转才能反应出她话里的意思。
她的声音也大起来,她可能觉得这样不太优雅,便大力吸了一口气,慢下来继续说到:“地铁还没来,她一个劲儿往前推什么推啊?然后地铁来了——我排队的前面除了那个人还有三个人——她一直推我,那三人上去了,已经挤不下了,她还是推我,地铁门滴滴响了,我用力推她往后退,挤得我都脱了队伍了,她还在往前推。门关了,那人被夹在里面了!”她说完了,结尾是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她就是一直推我……”
“你说那女的怎么那么不要脸,她是不是都没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完了她还在旁边捂着嘴捂着心脏说‘地铁好可怕’,她有没有……她什么人呀!”
姑娘有点崩溃,她哭了。她扭头不想让人看见她的眼泪。
为表善意,我只好低头,低头看见了我手里的这一捧纯洁的白菊。
白菊在晨光中显得特别好看,生机勃勃!
我除了把白菊递给她,我也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
我在恍惚中想起来一次我挤在地铁中的情景,人多,旁人的手机一抬眼就看得到。忘了有意无意,我看见一个姑娘的微信聊天界面。
上面写到:领导,我在地铁上碰到一个姑娘,她好像生病了,有点严重。我能不能请两个小时的假,先陪这姑娘去医院看一下?
她站着,一个姑娘坐在她身前,那姑娘的脑袋耸拉着,靠在她身上。我刚进车厢时,还以为这是一对闺蜜。没想到只是陌生人。
很快,下一条信息就来了。下面回复到:可以!
哦对,我只是一个开花店的,今天的花都还很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