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

        李叔大名叫李国榜，1938年生，他是我最要好的同事的父亲。13岁下地干重活，15岁可以背起打谷用的福斗，最强时可以挑两大麻布口袋湿稻谷，有二百多斤，且健步如飞。读了二年职校，当时思南另外还有卫校，主要培养工作人员。后全县选出58人优秀学生分配工作，他填的是邮政部门单位，其有五个名额，因他参加义务劳动时损伤了右眼落选，二人分到了县百货公司。后精简人员，那人又回农村参加劳动去了，所以那一批58人中，又只有一个他在百货公司留了下来。那一年他19岁。当时，主要有针线底针钻等生活用品，记得白线是一分钱一指，青线是白线染成二分一指，针一分一包，有十颗。洋火二分一盒，煤油一角一斤。一回下乡到许家坝卖煤油，400斤一桶，他一人卖了五桶。他没扣一点点，社员很满意，奔走相告，平时浅一点，这回却油罐装满了。下班一清款，反比平时多出来200元营业额。他做事一丝不苟，李支书很器重他，所以他任劳任怨干到60岁退休，很是让人们敬佩。但他人生曲折，也遇到过不少波澜起伏。1960年，他同赵芬姨结婚，那时不兴送人情，只收生活用品，如锅碗瓢盆水瓶脸盆脚盆等简单的用具，没办席没吃饭。可送亲客例外，当上宾招待。因太困难，吃的是包谷沙饭。没能吃上白饭，惹火了岳父母，六年没认他这个女婿，但他仍坚持走动送礼，第七年，老人才真正地接纳他为女婿。当时走亲戚用一小包白糖和一小包盐，就是很了不起了。那时馒头二分一个，定量供应，一个人最多只能买二个馒头，多了算超量不卖给你。后来三个小孩出世后，生活紧张吃不饱，赵芬姨背后偷偷的哭泣，他吃杨槐花吃多了，昏了三天才好过来，最严重时，他得了浮肿病，以为会死的，后慢慢又好了起来，他家养过牛养过羊养过猪，最多时是四只羊四头猪。都是买小的来喂，喂到大点好卖时又卖掉补贴家用，从来舍不得杀来吃。最多时，天天半夜挑六挑猪粪水出去倒山沟沟里，否则茅厮装不下泄出就麻烦了。那时抓得严，说这些事违反政策规定，只能偷偷喂猪，那猪一天喂四顿，不准许它们饿了叫唤，否则让人听到就麻烦了。别人家不知道他家喂猪了，只看到烟冲不时冒烟，那时正在为猪煮一大锅猪食。很节约，洗碗水都不许倒，一定加猪食里煮来喂猪。赵芬姨曾在县服装厂工作过，学会了踩缝纫机。后服装厂散伙她自家做裁缝做衣服卖。李叔家住小岩关船厂宿舍下水井边，人们顺道必从他家门口过，顺道会买衣服和小物件回家。1985年5月6日星期一我参加县机械厂工作，与他家做铸造工的三毛认识且成了朋友，下班后就去他家耍，那5瓦暗淡的灯光我还记得，半夜三更有时还忙，只为了赚点电费，瓦数高的亮电灯泡不许买。李叔同赵芬姨结婚前有三条约定，谁违反都要净身出户。第一是孝敬老人，第二是说话不许说脏话，充老子都不许，第三红脸不许旧事重提翻旧账。因此，二老一辈子没红过脸吵过嘴。赵芬姨走时，很开心，说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不久，几次托梦叫李叔再找个伴，说她不放心他，一个人终老太孤独了，说不许这样依恋她至死不渝。可乐观的李叔依然如故，说这么高龄，身体健康还有3300元退休工资，生活很自在逍遥安逸，比旧时的大地主还富贵风光，且儿孙孝顺，这是千古以来最幸福的年代，国泰民安亘古未见，其他事都不用再考虑了。寂寞时，几个老人打字牌或麻将，以娱乐为主，一盘输赢一至三元，谁输到20元，大家就散场伙。下回，又重新来打牌。202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