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跟着添乱了好吗?”
刘月萌的母亲似乎并不怎么买老人的帐,嘴里低声嘟囔了一句,“当初要是把婆婆早点送医院,她……她也不至于因为没能及时得到救治而去世的!”
“你说什么?!”
老人虽然年龄不小了,但耳朵十分的好使,听到儿媳妇的话后,脸上顿时露出了暴怒的神色,双眼圆睁须发迸张,样子十分的吓人。
“这一家倒是还有些故事啊?”
刚刚推门进来的李尚鸿等人正好见到这一幕,都不由在心中暗自猜想,看刘母并不像那种不孝顺老人的人,但眼前这这态度,却是显得有些恶劣了。
或许是不想在外人面前吵架,见到黄玲等人进来后,刘母的口气软了下来,看着老人说道:“爸,求您了,还是让医生给小萌再做检查吧,您没见小萌今儿气色好很多了吗?她实在禁不起折腾了!”
“唉,随你们吧,反正小萌也是你们的女儿。”
听到儿媳妇这番话后,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忽然老了十多岁一般,伸出那双犹如老树盘根般的大手,轻轻的在孙女头上抚摸了一下。
老人虽然医术很高明,但也查不出孙女得的是什么病,而且刘月萌现在只是靠着生理盐水维持生命,他配了几味药却也是无法让刘月萌服用下去。
“我走了,明天再来!”
见到房间涌进了一群人,老人有些落寞的从床边站了起来,也没和李尚鸿等人打招呼,径直走出了病房。
“小黄,小郑,让你们笑话了,小萌他爷爷就是这脾气,自己都是医生。还信那些鬼呀神呀什么的,当初婆婆,唉,和你们说这些干嘛啊?”
老人出门后,刘母站起身让起座来,虽然心中牵挂女儿。但黄玲等人不远千里的从京城来探视女儿,她也不愿意失了礼。
李尚鸿心中一动,出言问道:“阿姨,当初怎么了?我看刘爷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啊?”
“小萌她爷爷医术很好是不假,但是。这中医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他就是不听人劝,当初婆婆患了急性阑尾炎。他就是不愿意送医院……”
刘母不是个能藏得住话的人,加上这事儿在他们家里就像是根刺一般,平时谁都不愿意提起,一直都压在了心里。
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刘月萌的爸爸还因为这件事情和老爷子闹着矛盾,虽然谈不上不相往来,但父子之情无疑比一般家庭单薄了许多,所以李尚鸿这么一问。刘母就念叨了起来。
原来,就在刘月萌的父母结婚才两年多的时候,刘月萌的奶奶忽然得了急病。当时刘月萌的爷爷正开着诊所,就用中医手段给妻子调理了一下。
只是不管是服药还是针灸,刘月萌奶奶的病都不见好转。当时刘月萌的父亲就要送母亲去医院,但却被老爷子给拦住了。
老辈学中医的人,思想都是比较固执,认为西医能治好的病,中医也能治好。
所以老爷子说什么都不同意送妻子去医院,反而用了他们刘家祖传的一些“封建迷信”(刘母是如此认为)的东西,装神弄鬼的给婆婆治病,但最后还是不行。
眼看着母亲就要不成了,刘月萌的爸爸不顾父亲的反对,硬是将母亲送进了医院,一检查原来是急性阑尾炎,不过由于送医院太晚了,最后还是去世了,年仅四十多岁。
如此一来,刘月萌的爸爸认准了就是父亲害了母亲,在好几年的时间里都没和老父亲来往。
而出了这事后,老爷子也是关了诊所,一人住到了长白山深处的老林区里,直到刘月萌出生后,父子俩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这也是刘母听到老爷子提起跳大神之后,反应如此激烈的主要原因,当年公公给婆婆治病的时候,虽然不是跳大神,但也是请神上身,两者相差无几。
“原来是这样啊?”
听完刘母的讲诉后,李尚鸿低下头,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看来刘氏这一脉的传承也是有所缺失,否则应对阑尾炎这样的病症虽然无法医治好,但缓解一下还是可以的。”
从那老人的身上,李尚鸿感应到的只是澎湃的血气,但术法中人所应有的灵气却是一丝都无,但老人却又懂得一些治病的术法,所以李尚鸿推断老人应该是丢失了传承。
看到刘母在和黄玲几个女孩说着话,李尚鸿悄悄的站起身来,往医院外面追去。
老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李尚鸿追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老人解开一辆马车,坐到车辕上。
城市里跑马车,在内地已经是极为少见了,不过长白市三面都被长白市包围着,进山的山路难走,在公路上倒是随处可见马车的踪迹。
眼见老人扬起了鞭子,李尚鸿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马缰,说道:“老人家,请等一下,小子有事相询!”
“嗯?你是刚才病房里的那个小伙子?”见到李尚鸿一把拉住了马头,老人不禁吃了一惊。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刘老汉虽然这鞭子还没抽出,但马已经起步了,没个几百斤的力气,根本就拉不住。
李尚鸿单手就让自己这匹才四岁的马儿寸步难行,刘老汉自问,换成自己虽然也能办到,但绝对做不到李尚鸿这般面不改色举重若轻。
“想不到小友还是同道中人啊,却不知山头何处,烧的是哪柱香,当家的是哪位?”
东北这边的好汉,不愿意受日本人奴役的,在解放前都是纵横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刘老汉这一口江湖话却是说的不伦不类,倒是有些像以前响马胡子之间的对话。
李尚鸿微微一笑,说道:“老人家,我不是江湖道上的,不过我师兄以前曾经来过东三省,拜过一位叫刘金彪瓢把子的码头,不知道老人家是否认识啊?”
“刘……刘金彪?”
原本还坐在车辕子上的刘老汉,听到这名字,双眼顿时瞪大了,右手在车把上一拍,整个身体从马上翻过,落在了李尚鸿面前。
双脚刚踩到实地上,刘老汉右手就紧紧的抓住了李尚鸿,开口问道:“小友,你……你是如何知道家父名讳的?”
要知道,刘老汉的父亲在解放前可是纵横于同化长白这一代有名的响马头子,解放以后怕被专政,就将刘金彪这个名字改成了刘云汉,隐居在了长白山中。
别说是李尚鸿这外人了,就连刘老汉的儿子都不知道自己亲爷爷的真正名讳,所以乍然听到过世父亲的名字,在刘老汉耳中不亚于晴天打了个霹雳。
“老人家,我说了,是我师兄认识刘金彪老先生的。”李尚鸿姜右看了一眼,接着说道:“咱们在这说话不合适,还是换个地方吧?”
虽然长白市马车不少,但刘老汉这车挡在个医院门口,来来往往很是招人注目,李尚鸿总不能在这里与他攀交情吧?
“别叫老人家了,你师兄既然和家父相识,那你比老汉还高了一辈呢,我叫刘一德,你喊声老刘就行了!”
刘一德将马车重新栓回到医院外面的一棵树上,把一个包裹拎在手上,指着对面的一个面馆,说道:“小友,走,咱们到里面坐下说话!”
“好!”
李尚鸿点了点头,跟着刘老汉进了那个面馆,这会是下午三点多钟,也没什么人吃饭,整个面馆就他们二人。
坐下后,刘老汉倒是没急着问李尚鸿,而是点了两大碗拉面,然后又让切了一斤牛羊肉,另外叫了一瓶大曲酒,等酒菜上桌之后,才开口问道:“小友,请问贵师兄姓甚名谁,却是如何认识家父的?”
李尚鸿也没隐瞒,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师兄姓庄,名孝贤,四零年那会来过东三省,不知道您有没有听刘金彪老先生提起过?”
“庄孝贤?这……这不……不是金眼雕吗?”
听到李尚鸿的话后,刘一德猛的站了起来,声音之大,震得面馆的玻璃都一阵发颤,吓得里面切肉的师傅差点没把手指头给剁下来。
“金眼雕?没想到师兄还有这个名头啊?”李尚鸿闻言倒是愣了一下,他还从来没听师兄提过自己的这个绰号。
不过李尚鸿不知道,庄孝贤当年是给政府做事的,这个外号也是毁誉参半,结下的朋友不少,但也是仇家遍地,所以才没给李尚鸿说起的。
“我说大爷,咱们能小声点吗?您那嗓门我们和受不了啊!”刘一德闹得动静太大,面馆的服务员却是不答应了。
刘一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歉意的对从里面出来的伙计笑了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友,他……他老人家还在世?”
“师兄还在,我这次来之前,就是他给我说的尊父的名讳。”李尚鸿有些好奇的看向刘一德,开口问道:“胡老,莫非您见过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