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晚了,可还是想出去江边散步吹风呢。
这想法即便在往日也并不多见。
轻轻放下手机,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愁绪已积郁成湖,小小的房间怎能装下?”
还是出去走走吧。
巷子里冷风阵阵,江流般直灌而来,既寒且燥。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下意识跑起来。
跑过印沁堂西墙转左进入黄埔直街,视野豁然:石条铺砌的广场在森森绿荫下尤显旷寂,舞台空无一人,不甘落寞的青石自娱自乐着微微泛起月的涟漪——它们是追忆那群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吗?街边商铺鳞鳞,黑黢黢一片,借着昏黄的路灯可照见那散逸的古朴……
直街几近尽头时十字路口折右,围着一栋私宅,十五步即末。粤海堂前偏向东行,再而东南,斜穿一处空地可见池塘。塘边密种姜花及“星泪”(不知其名,蓝色,花小而多,起名星泪),长势极好,像训练有素的士兵,即便在寒冬夜深也傲立依然。
博物馆位于池塘东南不足二十米,现已关门。门前不远处为黄埔公园,亦无人迹。
加快脚步,十几二十秒你就能将黄埔中学及荷塘对面的楼房商铺抛后并直面凤浦牌坊——青砖所砌,十米开外,宽逾六米,顶如垂耳,下挂“凤浦”字样的牌匾,颇为清奇。
牌坊现作景点用,虽有木梯,也不缺窗户,不能登览。
黄埔村自此而尽。
牌坊前面有河环绕如练,映着星云月貌及寥寥冬色,分外凄美。
河上路有桥,长约十五米,宽不足五米,石块垒就而来,饰着栏杆,简朴大方,游客常在上面拍照。
石桥末端连着一条宽广的路,一直走下去便是古港。
此刻古港的静寂是多年来我所见之最。
群树漠漠,似在编织塞外荒凉。三两艘渔船零落港口,时不时被江水晃荡,如同老人落水不自弃,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挣扎着。风声萧萧,添了悲壮也酝酿着寂寥,让人不由得想起李贺的《雁门太守行》: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岸边的灯折射不来家的温暖,即便它多比繁星。新洲大桥貌似触手可及,偏偏车辆奔流的呼啸听着倍觉旷远。
至于人啊,可不是仅剩我一个?
突然好想和朋友聊聊天,哪怕一言半语也好。可……现在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他们应该都睡了吧。熬着夜又如何,明天还要早起呢。
……
就剩我一个了……
喃喃声中,我开始往回跑。
……也许守着家他们便会回来,那是终究,也属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