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起床,七点挤入公交,九点挤上地铁,十点安全到达火车站。
车站依旧人来人往,黑压压的人群一波又一波如同潮水一般在暗黑的地下层来回地冲刷着,滚动着些许淋过雨水的湿臭味、混合着四周小卖部、餐馆、杂货部的饭菜味道,倒是处处都散发着活生生的人肉气息。广播一遍又一遍来回播报着去留的车次,还是那个女声,还是那辆开往宜昌方向去的列车。
成功找到西区的五号站台,我挺直了脊梁骨站立着,背包里的书本压得我肩膀酸疼。天空还是暗沉沉的,云层像是被一圈黑色烟雾包裹着,总是一团一团地翻滚着,真是让人不想开口说话,就连刷微博的心情都没有。
“叮咚”手机提示音响起,翻开书包,打开手机,我收到了一条简讯:我会想你两个月加一个礼拜,真心话,一路顺风。这时,列车从远方缓缓驶来,我关闭了手机,提着行李朝着十二号车厢走去。
简讯来自同宿舍的一个朋友,比我年长两岁,她喜欢看不同国家的电影,但只喜欢读大家的书;吃火锅一定要有鱿鱼,吃烤肉一定要有生菜;睡觉前一定要听歌,长胖了一定要啃三天苹果......她是湖北咸宁人,说出来的家乡话常被我们调侃称做为日语,她有一个双胞胎妹妹,这是在她身上最令我羡慕的一个地方。刚遇见她时,她还不怎么爱说话,班上组织开会时她也总是低着头盯着手机上的2048(当时很流行的单机游戏),她说她玩了一个暑假一定要刷出4096来。
大一的时候,我们都奔波于各大社团,忙着写稿、郊游、聚餐,除了她。她说:社团虽然热闹,但终究还是一群人的狂欢,背后总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她说她想去志愿者协会,但最终没被选上。
大二我们从四人间搬至六人间,和其他宿舍合并在了一起,那时候天气特别热,热得睡不着,整间屋子只听得见风扇呜呜的声音,大家都沉默着,各忙各的事情。我和她互相轻声交流着,抱怨着各自心中的委屈,像是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开始主动分享心底的小秘密。
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跑步,一起兼职赚外快。我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平和地相处下去,却不知道一件小事儿就撕裂了两个原本形同一人的个体,让对方都变得沉默无力,生无可恋。
我一直不相信“闺密”的存在,除非是从一个娘胎里头出来的,否则对方是不可能处处为你考虑凡事为你着想的。哪怕最初相遇是有多么合乎时宜,第一印象多么纯洁美好,可是在时间面前,它依然幼稚可笑。从那以后,我开始后悔之前的种种友善之举,我忽然开始谩骂自己诅咒他人,我变得冷漠少语,心里就像被蚊虫撕咬着,一触碰就鲜血直流。我知道如果没有付出就不会心痛,原来她在我心中已不知不觉变得极为重要。
“列车即将到达荆州站”广播响起,我睁开眼,不觉眼泪已经淌至唇边。窗子上稀疏的雨滴撞落成一条直线,没有一丝折痕。我打开简讯,打开键盘敲出了几个字:开学见。
灰蒙蒙的天,还下着细细的雨,雨伞遮住了上身,却还是遮不住脚下的白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