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一场殷勤大雨,从三更至天明,劈雷赫闪,夹风做势。
眼看雨水渐渐从注满的沟渠里漫上来,漫过菜隰,漫过地坎,漫上我们的门前。漫进我们的窝居里。
母亲说,床底下已然进了水。
我们反而笑了,不再无谓地抵挡那水的漫进。
我们盘坐在床上,看水势慢慢涨。
看我们的菜园成为一片泽国。
蛤蟆和着雨咕呱有声。
我们看着外面的雨,我说这么大的雨能把蝼蛄,地老虎,地虫什么的都淹死吧。
母亲说蝼蛄会鳧水,可能淹不死吧。地老虎是能淹死死的。
我给母亲说蝼蛄像龙虾一样,一只都能一次生下密密的百多个小的来。而且,一生下就会乱蹦乱跳。
老母亲讶然无比。
刮着风,下着雨,说着闲话,母亲不觉地睡着了。
虽说雨天不宜弹琴,但还是忍不住用伤了的手去轻抚了几首曲。
雨势渐渐小起来,渐渐收住。
门前水也有一些耗下去的痕迹。
晴光初现。
我们的泽国静如镜。
喜鹊在我们窝居上快乐地叫。
两只白头鸟忙忙地啄断番茄架上一截耷拉下来的绳子,忙忙地飞到那茂密的黄瓜架里,去修建它们还没建好的窝。
自我们周围的树林全部被伐光之后,我们的几重黄瓜架,成了这些失家的鸟儿们极好的重建家园之所了。
鹧鸪,白头,黄羽,红嘴,长眉,滴滴水,安下的这几家房客,每日里也因为疑心地盘会被别个侵占而相互叨咕争吵几句,和事老的喜鹊们常会喳喳地来劝得争吵的各家都做罢。
灰喜鹊,花喜鹊,还有我们的守护神黑羽,殷殷地在这泽国巡查着。
殷切地关问久立柴扉的我,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