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辣子红

作者:钱闻萍

摄影:钱闻萍

        家乡的秋天,是朝霞的热烈奔放,是夕阳的深情温顺,是田野里稻谷的金黄和院子里菊花的金灿,也是山野和村落里那一株株辣子树的赤红艳亮……

        红色是幸福颜色,家乡四十年的变化让我惊叹不已。我的家乡在枞阳钱铺镇,算不上群山峻岭,但也山峦起伏,绵绵不绝。山乡有很多辣子树(学名叫乌桕),每至深秋,漫山遍野的辣子树叶,由绿变黄,由黄变红,直至变成深红,红得似火,红得似血,红得使你看一眼就想拥有她,融入她。

        家乡以前很穷,辣子树因生长着“阳辣子",常伤害于人们,被人们视为不祥之树而被砍伐做了柴火。改革开放后,人们在党的富民政策的引导下,向贫困怒目宣战,走出了大山,融入了滚滚的打工浪潮之中。电器、液化汽等生活用品常态化地走进千家万户,成了人们享受现代化生活的必须品,柴炉己宣告退休,将成为历史。家乡的山绿了,水清了,色艳了,辣子树也被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得更加艳丽彤红,在人们的眼里,这抹红是美的,是幸福的象征,人们从憎恨辣子树,变成了喜爱辣子树,把它视成观赏树,栽种在自己别墅式院子里,耕植在美丽村庄的前面。

        家乡秋天的辣子树,是用自己生命里最后的一抹红,努力地妆点着家乡的秋色。这红色的秋天蠢动了多少人的心,于我,我希望她还只是一个传说,我愿意自己是最后去看她的,希望她的红色延续的时间更长,读她的人更多。我确信秋天里属于我的那一抹红,总在那里等着我,等着我迟钝和销魂的一眼。我像她等我一样,等待另一个更红的秋天。

        可是这一抹红,让这个秋天猝然浪漫了的红,毕竟已勾引了多少双平日里色盲的眼睛,让多少没胆没脾气的人起了色心,呼朋引伴,结群而来,公然不加思索,毫不遮掩地去劫了一回色。

        这该是好事儿。人们终于从秋天丰收的金黄里,被一抹红所拯救,从各自忙碌和盲目的生涯中拔身,奔赴一场不经意间曝光的平常赤红。一场平常赤红的功德,大抵全在拯救了可拯救的私欲。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随着幸福指数的大幅度提高,我也是一个痴于赤红的人。一抹异乎寻常的秋色自然也蠢动了我的心,我之迟迟不与别人一样火急火燎地去劫一回色,实在不是为了谦让,让更多的念乡儿先劫这抹秋红。更不是为了掩饰,我只是在练习一份从容,一份宽怀,一份挽留。

        我对自己说,你心所向的那一抹秋天的赤红总在那里,那雾一样的氤氲也总在那里。只要时间还在,她就总在那里。你去劫,她总在;你不去劫,她也在,来年会更红,更艳,让你尽情地去劫,去欣赏。

        她会顺应自然律而萎顿,向大地褪回这一季的异色,所有的美,她会连本带利归还大地。浪漫的人心里都有辣子树红叶的情结,成片成片的赤红色,像水彩画般,将大地晕染。

        红色的海洋,像棉花糖一样轻盈曼妙!

        一片片紫红色的叶子伴着秋风,掀起一阵阵波浪,让人忍不住想投入她的怀抱,去拥抱她,自私地去拥有她。

        露重霜寒凋碧落,枝头独挂红灯烁,羡煞行人和鸟鹊,西风恶,来回摇摆难叼着;晶透软柔皮易剥,纯甜细密轻轻噱,爽口舒心魂失魄,喜收获,春华秋实朝天乐。

        我喜欢秋天里银杏叶的黄,金灿灿的,黄得有些娇嫩,黄得有些含蓄。银杏树就像画在画布上的油画一样,很美;但我更喜欢家乡辣子树的红,红得热烈,没有哪一种颜料能调出如此浓烈的色彩。我在设想着哪一天我能去一个很大的辣子树林,还能像儿时一样独自在林中徜徉,让辣子树红叶的红流进我的血液,红遍大江南北,塞上疆边,妆容美丽祖国。

        此时,我又想起了“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诗句。虽然不是枫林,但家乡辣子树的叶子早已像春风二月的艳丽红花,红遍了家乡的毎个角落。

        家乡,满野金黄的季节,满山赤红的辣子树叶,这就是家乡的秋天,家乡秋天幸福的主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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