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到24小时就是2018年了。但其实我不怎么相信会有崭新的开始。生活永续,习惯永续,我只希望一点一点改变,今后有崭新的结局。”
------跨年前,七如此写道。
“抽烟是什么感觉?”
“还不会抽的话就别抽了。”
娴熟的手法,微眯双眼,吞吐烟雾之间,她说完这句话,弹了弹烟灰,继而把烟径直捻灭在烟灰缸里。
岛上青旅的活动室里,来自不同地方的男男女女,在弹吉他、聊天、唱歌。
在我进入这里之前,互不相识,进入之后,像老友,仿佛已相识多年。
作为新人,可以点歌。
“那就唱《平凡之路》吧!”
向南的路途里,这首歌我点了一路。
一是因为曾看着这首歌的MV痛哭流涕,正值趟过生命考验之河的那段时间,歌词缓解了心中的郁积、委屈等诸多情绪。带着它去了东极,白天环岛,傍晚坐在青旅的露天休息区,听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人声鼎沸又寂寥。
二是朴树出来了,在荧幕上再看到他的身影。不聒噪,也不像十多年前唱的《那些花儿》和《生如夏花》,年岁在他身上留下烙印,不深不浅。
她说17岁出走,家乡在享有天府之国美誉的成都。
我说好巧,我12离家,18那年真正出走,家乡的云南边陲的一座小城,彩云之南------一个放在心上的地方。
“那这些年,不向家里拿钱,你怎么生活?”
“总有办法活下去。”
她有着一副半烟灰嗓,充满女人味的沙哑。烟雾间迷离幽深的眼神,令这个人以及她的故事,凭添神秘感。
“听歌容易发呆的人,都有故事。”
我笑了笑。不回答,不反驳。这话听过很多次,以后也还会听到。
深夜大冰的小屋里,临走前,当天弹唱的主角叫住我。
“我知道你心里藏了很多故事,明天赶早再来。”
“没有故事,只有事故。”明天,我也不会再来。
转过身,拢了拢围巾,双手插进衣兜,施施然跨过木门。
身后传来笑声:“这是新的套路么!”
没有套路的,只是既是往事,就应随风,不想对每个人再提起,去寻求无谓的感同身受。
回青旅的路上,边走边聊,和青旅老板产生如下对话:
“结婚后,非常幸福。但说实话,我总觉得被束缚住了,找不到创作的感觉。”
“大多数情况下,痛苦孵化万千感受不假,但最终是要活在人间的,获得不可避免的伴随失去,知足则易常乐。若我可以得到俗世最平凡的温情,甘愿被束缚。”
“是,需要痛苦,以及冲出牢笼。我也明白,创作不是打破现有幸福生活的理由。”
“在自身和家庭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也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遇到能为你冲动的人有多难得。惜命,也要惜福。”
2017,继四年前成年后的又一转折。我毕业了,真真正正自由。好坏参半的一年,非要说的话,好大于坏。
家人安在,老友新友真挚如一,兑现了每年至少出走两次的承诺。
遇见了一些新的人事,产生新的变故以及思考,关于自身,关于小城,关于路途......
当年事故里,除老头老太太外,尚且存活的最后一人离世,糖尿病。年初老太太叫我去看望一下她,以己之名给她一点钱,虽然永久离开是迟早的事,但真正到来时,还是让人心上一紧。
知道一些真相,当即眼泪止不住往下流,顾不得是在健身房那样的公共场合,洗澡时借由水流兜头而下,放肆哭了一场。收拾东西回家,讨厌的是,眼泪像流不尽一般,抢着蹦出来。
她的消息发过来:
“收到回复一下,我打了很多电话给你,你都没有接,我很着急。现在我很后悔,我不应该告诉你,你的世界是那么的美好,看到回复......”后面紧跟一串快哭了的表情。
见了宁波的忘年交,在急转直下的山路上,说了出来。顿时身心舒畅,轻飘飘浮于天地间。
感谢身边有这些朋友。同时也在想,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寡淡起来怎么能到这种地步呢!
浪荡于世,对多数人事不那么上心,对少数人事惜如生命。
我放弃自身享乐、竭力维护多年的东西,被人随手破坏、丢弃,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说不疼是假的。
除此以外,印象最深的当属在路上的人事。
英国辞职旅行的一对男女朋友,下一程是西藏、北京、澳洲;阿坝的藏族新婚夫妇,幼教和唐卡画师,蜜月预算50000不出国而游大西北;30多岁的大连青旅老板,弹得一手好吉他,唱得一嗓好歌,有着96年的老婆;长相甜美的同龄女孩,分享她路途里短暂的心动和不了了之;96年的南京小哥,温暖和煦,有八块腹肌;叫我“黄金”的包车师傅,临走前教他使用微博......
妙曼壮观的酥油花展,背后复杂残酷的工艺令人惊叹!酥油会因体温融化难以成型,僧侣们需将手浸入雪水中降温,历时近三个月,经过多道工序,做成酥油花。在这种非正常的生理性刺激下,手指变形,每个僧人只能参与三年。十指连心,要摒弃欲念多少欲念,才能做到如此。
旅友4000m+海拔的高反,关心的同时,庆幸自己常年保持健身的习惯,身强体壮,并坚定了如此下去的决心。
踩在冰渣子上拍照,旷野公路上飞驰,去沙滩上取景,抓取路人的身影,看到他们的音容笑貌定格在照片里,欣喜和满足感溢满。
空气冷冽,树木清脆,稻田金黄,墙体斑驳。
烟囱里吐出滚滚黑烟,径直往天空的方向撞去,半路遇上一整风,便四散开去,弥散在空气中。
泥红色的砖块,青灰色的砖瓦,缤纷的料漆,如水彩画般立于大地。
与另一辆列车跻身而过的瞬间,风声飒飒,不绝于耳,竟也如此动听。
刚下过雨的站台,透亮如明镜,将晦涩的天空倒映其中。
列车的窗户显现在玻璃窗外,影像透过光弱化的弧度,如纱般朦胧,俨然与大地、山川、田野、村庄、稻田、河流融为一体,整个过程中,像人的影子,与本体同行。
铁轨旁的电线杆不断后退,变幻。其实,它们不变,一直在那,是我们走了,跟着列车向前。
似一座岛,立在海中,四周浪潮汹涌而至,半身风雨飘摇,遗世独立。
不时冒出顿生生的孤独感,回头恍若隔世。
往昔旁人捧我,赞我,皆不是因我,眼里的笑意不达眼底,人群散去,徒剩一片空落落的寂寥。
而如今,虽是孑然,沉默嬉闹哭笑都可跟随本心。失去,也是得到。这种无法扭转的、不等价的代偿,关于值不值得、是否有悔,也不是个人可以决定的了。
“无论何时,当负的事情在你身上发生时,在它下面都有着深刻的教训,尽管当时你可能看不到。即使是一次短期的疾病或一个突发事件,都可能会向你展示生活中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假的,什么才真正重要,而什么一点儿也不重要。从一个更高的角度来看,所有的情境都是正的。更为准确地说:它们不正也不负。它们就是它们的样子。而当你完全接受本然------这是唯一明智的生活方法------在你的生活中就不会再有“好”和“坏”了,只有更高的善,包括“坏”在内的恶。然而从思维的角度来说,就有好和坏、喜和恶、爱和恨之分。”
雨后的天空清亮如洗,一片放空的留白。偏爱苍凉壮阔之景,在那里,我们,真真正正是自己。
纵使感受千千万,无一不震撼自我。然,贫乏的词汇不允许我做过多的描述。
需要明白的是:
生活从来不会因为你的虔诚、敬畏、宽恕、既往不咎,而稍显慈悲,所以保持警惕是最好的办法。
她从杭州来,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四年,一起跨的第四个年。
我大一暑假时相识,她大二。一起带团,一起去了几个城市,一起幻想未来,带我进入她的朋友圈,像个大姐姐一样——在我心里,她就是姐。
见了她的家人,笑言:“我是比你男朋友更早见家长的人。”
两年前,晚上10点多洗漱好躺在床上,得知她失恋,爬起来飞奔去到她在的酒吧,看她喝得烂醉。承诺有三:换我骑自行车载你一次,做一次番茄炒蛋给你吃,他没有陪你去的青海我陪你去。
后来都没有兑现,我一个人抽空去了青海。
今天一起去了酒吧和书店。
“我们去买本书吧!”
“好啊!”
“想到要买什么了吗?”
“《爱你就像爱生命》,羡慕王小波和李银河的爱情,得之我幸,不得等着,我不信命。”
“你都看这么文艺的书啊!”
“不是。要学东西充电时看相关方面的,像这种时候,完全放松,只想跟随本心。我想对未来的他说的话,都在这本书里,他还没有来,我先把书看熟,以后说给他听。”
她买了《我们仨》。
“挺好看的这本书,钱钟书和杨绛的爱情,也是羡慕。”
“你看过了?在哪里看的?”
“大学的图书馆,杨绛全集,后面有她写的《走在人生边上》,也值得一读。”
差点闯入“零点读书”录制的镜头,临走前吃到芝麻馅的甜汤圆。
回去的路上,她抢我手机回消息,要我找个男人表白,说:“你该谈一场恋爱了。”说完和师傅讨论起来。
承诺到杭州,半年内带给她看。
说起来明天我就去杭州了,她也搬走最后一些东西返杭。
朋友说:“羡慕你,活的这么自在,这么勇敢。”
大概是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无畏吧!
希望2018,如那些汤圆一样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