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离开的那天,冰河里满目霜雪。]
很多年后,我站在魔界交杂着闪电的黑暗天空下,忽然记不得了母亲的脸。怎么样在冰冷的激流中存活下来,怎样在强大妖怪的饥饿目光下逃跑,我已经忘记这些技能我是怎样掌握的了,也许正像冰河的人所说的那样,或许我天生就是个适合厮杀的魔鬼。
“像你这样的家伙,居然会为了亲情这样的东西,付出生命和漫长的时间,真是让人没有办法相信。”这是给我装上邪眼的时雨,在我成为邪眼之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是天生的邪眼,如果想成为邪眼师,就必须付出痛苦的代价。可我是个不喜欢罗嗦和踌躇的人,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放弃。“最严重的,也不过就是丢掉生命罢。”这个生命,本来就是已经被人丢掉的。
“是男婴……不祥之子……不祥之子!”
“冰河有史以来首次出现的龙凤胎。”
“女的是我们的同胞,男的是不祥之子,他会为我们带来灾难,侵蚀冰河。”
母亲将贴满咒符的我扔向了湍急的河流,那一刻的记忆从此镌刻进我的脑海。我是天生就注定成为战士的妖怪,从此我顺着寒冷的激流一路漂荡,我不知道我漂了多久漂了多远漂到了什么地方,但是当我终于可以不再任凭激流左右我的命运之时,我看到了魔界的河流里我的面孔。就是在这段与激流和时光抗争的过程里,我丢掉了我脖子上的那颗冰泪石。在我魔界的迷雾森林,我杀死了一个叫做“夜来”的妖怪,我看到他在临死之际泪流满面,他说他想到了故乡,在出生之际离开,到死都没有回去的故乡。于是,我想,我要回到冰河,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妹妹,她和我拥有一样的冰泪石。
我顺着激流的源头开始了寻找我的冰河的路,在路上,我学会了用刀和偷盗,我成为了在魔界最卑贱的盗贼。我毫无办法,因为我还是一个弱者。也是在路上,我听到了邪眼王的传说,邪眼王,那些从炼狱逃跑出来的妖怪说,那个长了三只眼可以操纵黑暗火焰的战神,有人说他还存活在这个世上。就在我终于踏上冰河国境的那天晚上,我梦到了一条黑龙,他周身燃烧着比它的皮肤还要黑的火焰。
我见到了我的妹妹雪莱。在明亮的雪国的花园里,我看到她和那些小动物快乐地待在一起,我知道,我已经不能和她相认。我纯净的不似魔界的妖怪,更像是传说中的人间界的甘泉,我在雪国冰河之水里再次看我的面孔,我知道我和雪莱必将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我将是一个恶魔,像多年前我父亲和冰河的巫师所断言的那样,我将双手沾满血腥,毫无畏惧的面对弱肉强食的妖魔之旅。
时年魔界最强的皇者雷禅绝食的消息终于被印证,另两个皇者黄泉和躯却依然慑于雷禅的威名而不敢轻举妄动。我继续以一个弱者的身份在魔界的黑暗角落里流浪。直到那一天,我再一次听到母亲的哭泣,在时空尽头的哭泣,她已经死去很久了,这个抛弃了我却没有办法让我憎恨她的女人,忽然在虚空中哭泣。我不远万里回到雪国,在风雪肆虐的冰河里,我没有找到我的妹妹雪莱。冰河的巫师告诉我,在父亲死后,雪莱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她相信他还活在三界的某个角落里,所以,她去找他了。
冰河的巫师说:“雪莱离开的那天,冰河里满目霜雪。”
我听到了命运的呼喊,我必须找回我的妹妹雪莱,我在这世上最后的、唯一的亲人。可是茫茫三界,我去哪里寻找呢?于是,我提着刀去见时雨,我并非是去找他挑战,而是需要传说中被地狱之火洗礼过的邪眼,我需要它找寻我的妹妹。传说中邪眼王遗留到黑暗中的邪眼,可以遍视三界中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人能够操纵邪眼,除非,他是天生的战士,为黑暗而生的战士。”时雨最终还是为我装上了邪眼,可是我搜索尽了魔界中的每一个角落,仍然没有找到雪莱。
“你的妹妹可能去了人间界,复杂而又艰险的人间,那里有比神还要美好的人,也有比魔鬼还要丑恶的人。冰河的女人的眼泪,都可以化作晶莹剔透的冰泪石,是三界中的奇宝,只要是贪婪的人都想获得。”冰河的巫师告诉我。
于是,我离开了魔界,穿过灵界的结界,去往人间。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的人生,会在人间界发生改变,我也没有想过,找到了雪莱,我的人生会走向哪里。更不要说,我是否会考虑,所谓的爱情。
[虽然我们拥有截然不同的心脏,却流淌着相同的冰河的血液。]
我用邪眼找遍了人间界,也并没有找到雪莱。在落日的城市角落里我忽然听到了自己的眼泪落到地面的声音,我坐起来感到自己脸颊上的冰凉,自从被雪国的妖怪们抛弃以后,我就一直流浪,我早就忘记了哭泣的意义和眼泪的味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找到雪莱以后会怎样,那是因为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我如果找不到雪莱会怎样,因为我发现,我生存的意义已经都属于雪莱了。
雪莱,我的妹妹,虽然我们拥有截然不同的心脏,却流淌着相同的冰河的血液。
然后,我在月亮下看到了一个妖怪,他长得非常高大,牛的犄角、老虎的头,他对着我露出狰狞的笑。他自信他的妖气在我之上,弱肉强食,妖怪之间有着残酷的生命搏杀。可是他并不知道,我是个多么习惯收敛自己的妖气的妖怪,更何况,我有着比妖气更锋利的武器——我的刀。
我杀了他,连我的刀是什么样子的都没有让他看清楚。
“求求你,饶过我吧!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你在人间界多久了。”
“算上今天,已经六百七十七年十个月零二十八天了。”
“那你知道很多人间界的事情吗?”
“是啊!是啊!”
“有一个来到人间界的雪国冰河的女孩子,你知道吗?”
“啊……传说中的……拥有冰泪石的……冰女?!”
“嗯。”
“我听说,在不远的城市,有一个叫做八手的妖怪,曾经吃过一个冰女。”
虽然如此,我还是杀掉了这个妖怪,像这样无聊的家伙,在这个世上还是少一个算一个吧!我开始了追踪八手的行程,我沿路找寻,才知道他是个食人的妖怪,总是不断更换着袭击的城市。我想,他应该和我一样,也是个习惯流浪的逃跑的妖怪,汲汲无名,只能在强大的敌人的脚下游走。就像那些,在人类脚边的狗。
在黑夜的街头,我看到了八手,他真的长了八只手:他有两只手,不止如此,他有四条手臂,他的脚也像手,甚至比手还灵活。八手比我要强壮,也比我要快,我不是他的对手。最危险的一次,我险些就死掉,可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拯救了我,八手和褪去的黑暗一起离开。我决不能放弃追逐他,我未必能够战胜他,但是可以减缓他的逃跑速度。他慌了,他害怕他被人们或者更强的妖怪发现,他叫他的手下阻挡住了我。
他的手下不是我的对手,我打败了他,继续往前追,结果在路上我遇到了一个可以把植物变成武器的家伙。他似乎还是个学生,但是却拥有着毫不逊色于我的妖气和战斗力,我以为他是八手的手下,后来才知道,我错了。我与他的交手,使八手的手下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的女同学麻弥被八手的手下抓走了。
恐怕连我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曾是名动三界的盗贼头领——妖狐——藏马。这个我在流浪途中曾听到过无数次的名字,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毛头少年实在无法匹配。原来,他是为了躲避灵界特攻队的追捕,才逃到人间界,依附在人类的受精卵中,而后以南野秀一的身份在人间界中成长。
“魔界现在怎么样?”
“还好吧!”
“雷禅还在禁食吗?”
“嗯……”
“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看着我?”
“你……你真的是藏马吗?”
“呵呵。”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笑,他倚在窗边对着重重的夜色,那笑容里没有任何乱世的痕迹,此时,他距离妖狐藏马的世界已经非常遥远。但也是这一阵笑,让我肯定,他确实是妖狐藏马,那个曾经在魔界无人不知的恐怖恶魔。
晚上我见到了藏马在人间界的母亲,这个人类的女人做饭给我和藏马吃,我不动声色,但是险些又流下了眼泪。这种温暖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我看到了藏马和这个人类女人在一起时的目光,快乐而又满足。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人生已经在认识藏马的那一刻,潜移默化的发生了改变。
第二天,我和藏马联手击败了八手,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在伙伴的配合下击败对手。八手在临死前告诉我,他并没有吃过什么冰女。我知道我的追寻之路,还有很长。
我们救出了麻弥,幸好,八手还没有来得及把她吃掉。藏马用了梦幻花的花粉,去掉了麻弥对八手的那段记忆。之后我想,那个时候的藏马,应该是喜欢麻弥的吧,但是他终归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年少的情感,像水一样静静地流过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飞影。”
邪眼师飞影,流窜在人间界的盗贼妖怪。我对于生存的目的并不完全明确,我现在的目标就是要找到我的妹妹雪莱,我的生命因为这个目标而存在,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不会退缩。我生来被雪国的妖怪们称为“忌子”,所以我没有故乡,我走到了哪里都是一样。
雪莱,我的妹妹,我生命里最后的一口呼吸。
一年以后,我和藏马认识了刚鬼,接着,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出场了。
[为了他要追击的罪犯而付出生命,他是白痴吗?]
浦饭幽助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傻的一个,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一个单细胞动物。在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几乎立刻就确定了这个判断。但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单细胞的家伙,居然会影响我接下来的生命。
为了寻找雪莱,我、藏马和刚鬼盗取了灵界的三件宝物:暗黑剑、暗黑镜和饿鬼球。冒险闯入灵界的大秘藏馆,成为灵界追逐的盗贼通缉犯,我只是生平第一次意识到了一个人力量的薄弱。藏马告诉我,如果用我的邪眼在三界内都无法找到一个东西,那么那样东西一定是被某个结界封闭了。于是,我需要很多帮手,我需要他们和我一起寻找雪莱。我才不管那些什么“灵界安危”“人间界安危”这样的大道理,我只要能找到雪莱,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我所需要的正是暗黑之剑,凡是被这把剑砍到的人都会变成妖怪,并且是持剑人永远的奴仆。我需要很多唯命是从的奴仆,他们要去找遍三界中的每一个角落。不知道雪莱现在怎么样,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最近总是感到不安,我必须尽快找到雪莱。这个城市的人正好适合成为我的奴仆,不,我觉得,我可能还需要更多。
不久,藏马离开了我和刚鬼,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看着藏马离开的背影,我忽然发现了我和藏马原来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在为了温暖的东西而执着着。刚鬼跟我和藏马注定不是一样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妖怪,是的,在藏马离开的时候,我开始憎恶这个家伙了。这个时候,一个看起来像白痴一样的家伙出现了,他说他叫浦饭幽助,是来自灵界的侦探。他让我想起了仙水,我曾经见过那个传说中的灵界侦探,仙水忍,他很强大,在人间界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所幸我的速度很快。我不是不想和强大的对手交战,是因为我不能死,我必须要找到雪莱,我的妹妹。可是眼前的这个浦饭幽助根本无法和仙水忍相比,浦饭简直像个白痴。但是,毕竟是能够成为灵界侦探的家伙,也许是深藏不露吧,正好,把刚鬼那个家伙留给他。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白痴一样的家伙居然先后击败了刚鬼和藏马,不过我可不像他们俩那么弱,我抓住了浦饭的青梅竹马雪村萤子。对不起,我不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我并不是故意要做这么卑鄙的事情,只是我不想浪费太多的力气,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骄傲的藏马居然心甘情愿来帮助这个灵界侦探对付我,而浦饭,利用暗黑镜的反光打败了我。
我和藏马一起被关进了灵界的牢狱里,沉重的手铐和脚镣将我彻底封锁住了,我的身体像我出生时一样贴满了咒符。我忽然感觉到了绝望,我的妹妹雪莱,我将没有办法再去寻找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是否安好。在寂静而又深沉的黑暗里,我听到了自己哭泣的声音。
“飞影,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像你这样的家伙也会流泪。”
“如果你敢告诉别人,我就杀了你。”
“呵呵,放心好了,我恐怕没有再告诉别人的机会了。”
“藏马,你为什么要帮那个浦饭。”
“为了帮助我,他曾经愿意付出生命。”
“为了他要追击的罪犯而付出生命,他是白痴吗?”
“飞影,你恐怕也感觉到了吧!为了他所爱的人,浦饭的力量可以上升到非常强大的地步。”藏马看着我,“当他愤怒的时候,会发出大大超出他自己本身拥有的灵气,那个时候他所散发出的杀气,让我觉得非常亲切。”
为了所爱的人,会不自知的提升自己的能量吗?那个雪村萤子,对于浦饭来说,就是他的生命吧!所以他即使面对再强大的对手,都有着必胜的能量,真是个可怕的人类。我忽然想到了雪莱,我非常悲哀的发现我已经记不得我妹妹的模样了,只有她的笑容还封存在我的记忆里,自从在安上邪眼之后,我身上雪国妖怪的特征已经渐渐退化了,我像冰河的巫师当年语言的那样,渐渐变得麻木而又冷酷,但是一种炽烈的火焰开始在我的身体深处慢慢复苏。我又一次看到了黑色的龙,这一次不是在梦里,而是在我的心里,我看到它在痛苦地呻吟,渴望着解脱和飞翔。
“藏马,那个叫浦饭的家伙,我忽然对他很有兴趣。”
藏马笑了起来,那是温暖的笑,在这黑暗如炼狱的地方,我忽然感觉到了温暖。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叫垂金的混蛋,即使被打入炼狱也在所不惜!]
我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似乎很漫长,也似乎很短暂。我们被幽冥之河的摆渡人带到了小阎王那里,他说可以减缓我和藏马的罪刑,但是条件是我们去帮助浦饭打败来妖魔街的“四圣兽”。我还没有发表意见,藏马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的,没有问题。我想飞影也不会反对这个提议的。”
藏马这个家伙,他似乎明白我心里的想法似的。可是当我们站到浦饭的阵营里的时候,这个家伙却忽然一本正经的告诉我,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将和人间界所有的恶魔分道而驰,以后那些妖怪都会来追杀我们的。这些话居然来自魔界的大盗贼妖狐藏马之口,这真是莫大的讽刺,背叛就背叛吧,我本来也没有准备让自己和那些只知道厮杀的下等妖怪混在一起,除了雪莱,我才不会在乎任何人。
“四圣兽”并非泛泛之辈,还在我流浪于人间界的时候,我就听到很多妖怪胆战心惊地谈起过他们的名字。但是我并没有任何怯懦的感觉,在青龙杀死白虎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了内心的愤怒,是的,我愤怒了。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愤怒,感觉到了在自己灵魂深处逐渐苏醒的力量。我听到有一个声音对着我嘶喊:
“去吧!不管是站在人类一边还是妖怪一方,去把你讨厌的家伙们干掉就对了。”
当我挥刀向青龙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战斗之路将展开,这和过去的战斗完全不同,我感觉到了我胸膛里燃烧的火焰,黑色的火焰。我从未有过的渴望战斗,和强大的敌人交手,因为我感觉到我的力量在一天一天的提升,那条黑色的龙在我的身体里怒吼,迫不及待地要去吞噬强大的敌人。
在击败“四圣兽”之后,我在黑暗里遇到了那个与我讲话的人,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他周身都被黑色的火焰包裹,黑色的龙盘旋在他的手臂上。他和我一样,是邪眼师,我看到他眉间的邪眼里闪烁着震慑心魂的绿色的妖气。
“飞影,你不愧是被冰河诅咒的男人,你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的。”
“无聊。”
“你很幸运,虽然并非天生的邪眼师,但是你却可以邪眼王的传人。”
“那又怎么样!”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邪王炎杀拳’的不世传人,是唯一可以召唤魔界的黑色火焰的妖怪。”
“你是谁?”
他听到我的问题后,我看到他露出狰狞的笑,接着那条黑龙向我迎面扑来,在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的映照下,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面容——他竟然和我一模一样。从此开始,我的身体里所有冰河的痕迹都消失殆尽,黑色的火焰在我的手掌间沸腾,我的邪眼和我的身体和为一体。
“飞影,”灵界的使者牡丹忽然找到我,给了我一盒录像带,“请你务必把这盒录像带交到浦饭手里。”
“……”
狡猾的小阎王和牡丹总是会搞这些花样,肯定里面有什么秘密,不方便告诉我又似乎应该让我知道。我还是忍不住看了录像带里的内容,我已经不能形容那时我的心情,是愤怒还是高兴,我看到了雪莱,难怪我使用邪眼也没有办法找到她,原来她被贪婪的人类封闭在了结界里。贪婪的人类商人垂金用雪莱的冰泪石赚取暴利,却将她囚禁在封闭的结界里,让她受尽无数的痛苦,让她哭泣。
冰泪石其实就是冰女的眼泪。但是因为雪之国属于魔界中远离战争和纷乱的一片乐土,所以那里的女人很少会哭泣,更不要说流出眼泪,所以不管是在魔界还是人间界,冰泪石都被视为稀有的宝物。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叫垂金的混蛋,即使被打入炼狱也在所不惜!我在心里恨恨地想。
我跟随着浦饭还有桑园一路进入了垂金的别墅,救出了雪莱,可是我没有办法和她相认。美丽之国雪国的病女雪莱,不应该有一个身为灵界罪犯的哥哥,更何况,从一开始我就是被冰河遗弃的妖怪。我,没有故乡。
击败了垂金,救出了雪莱,但是却因此受到了暗黑无数大会的“厚爱”,我和藏马一起被户愚吕弟邀请加入了“浦饭队”。
[只要曾经站在人类那边一次,就无法脱离。]
“只要曾经站在人类那边一次,就无法脱离。”
我找到了我的妹妹雪莱,尽管我们无法相认,但是至少我能够知道她现在安全了。她可以回到雪国,回到安谧的魔界净土,回到她的故乡,我会用邪眼时刻不停地守护着她的安全。可是也在同时,我和藏马都被户愚吕列上了“暗黑武术大会”的嘉宾名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转眼就从一个魔界盗贼变成了人类的朋友。
藏马问我:“有胜算吗?”
“不知道。”
所谓的“暗黑武术大会”,就是指利用黑暗世界里活跃的有钱人类及有实力者,出面邀请五名自认为最强的妖怪来参加的战斗比赛。每一届大会他们都会强迫邀请于黑暗世界有深切关系的、同时又是黑暗势力的眼中钉的人成为“贵宾”。如果拒绝,就等于宣判了自己的死刑,成为“贵宾”后,唯一的存活方法就是——战斗。
最终,我和藏马还是作为“浦饭队”的一员踏上了“暗黑武术大会”的战场,但是我不能死,在面对那些妖怪们震耳欲聋地喊杀声里,我无数次地告诉自己:我决不能死。从前,我并没有想过,我在找到雪莱以后,我的生命存在的价值,但是在这一刻,我无比清醒:我要保护雪莱,我要变得更强。
但是,“暗黑武术大会”上的对手比我想得要强大,第一场就面对上了实力不俗的火炎术师是流。他很强,我知道以一般的技击术根本不可能打倒他,所以我一上来就使用了我才刚刚练就的“暗黑炎杀拳”的最高奥义“炎杀黑龙波”。但是没有想到,最强的并不是是流,而是最后替补出场的酎。
后面我们对抗的是一恒博士队、魔性高手队、里御伽队都绝非泛泛之辈,但是我们还是进入了决赛。也就是在这个过程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头脑里闪过最多次的就是“我们”这个词,我为这个词如此顺理成章的进入我的脑海感到惊奇,我是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无家可归的妖怪,我一向认为我和浦饭一起战斗不过是为了赎罪和雪莱,但是我忽然发现,这个世界的冷漠逐渐淡了。我的身边有了很多人,他们每天都要面对生死决斗,但是却坚持梦想和希望,从不妥协和放弃。
我终于在海边的岩石上召唤出了真正的黑暗世界的黑龙,我才相信,我其实和浦饭一样,我们都是为了心爱的人在战斗中永不屈服的家伙。也许,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邪王炎杀拳”提升到这么高的境界,是因为雪莱忽然出现在这里吧!尽管她是来为桑园加油,而不是来看我的,但是我的能量在很大幅度的提升,我自己能够感觉到,因为击杀是流险些废掉的右臂不仅恢复了,而且已经能够熟练地呼唤魔界的黑色火焰了。
总决赛是浦饭幽助与户愚吕之间宿命的对决,但是在此之前,我们也要面对各自的对手,我面对的是强大的武威。我知道,我必须发挥出“邪王炎杀拳”最强大的力量,才能在这样的殊死战斗中取得胜利。这是一场我从来未有经历过的残酷的战斗之旅,直到许多年后,魔界和灵界依然流传着关于这一场战斗中遗存下来的很多传说,在烟鬼派人所攥写的关于魔界历史的书里这样记载着:
当时力量尚未觉醒的魔界“战神”之子浦饭幽助联手邪眼王飞影、妖狐藏马击败了B级妖怪户禺吕弟,终结了属于“暗黑武术大会”的黑暗传奇。
可是户愚吕兄并没有死于这场战斗,他残存了下来,“暗黑武术大会”结束不久,他就带着仙水忍回来了。仙水忍和树预谋打开连接人间界和魔界的隧道,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头一悸。因为我离开魔界的时候,只是一个D级妖怪,而今我已经是B级妖怪了,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自由来往于人间界和魔界之间了。
我,是个没有故乡的妖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如此想念魔界深邃幽暗的天空和闪烁的雷电。
“即使是流浪的妖怪,也会有他的故乡的。”
回到魔界!我的内心里忽然有着如暴风雨般的呼喊,可是,我必须站在浦饭这一边,阻挡魔界洞穴的打开,破坏仙水忍的计划。没有谁知道,我在与仙水的决战中痛苦的心理,当我出现在魔界洞穴中,看着浦饭死在忍的手里时,我对于故乡的眷恋被朋友死去的痛苦淹没了。即使回不到魔界,我也要打败仙水忍,用我最大力量的“黑龙波”。
为了,我的朋友,浦饭幽助。
[这是你的石头,是你费了大半生时间,不断寻找的石头。]
我终于回到了魔界!
这种感觉像孩子回到了襁褓中。魔界的空气让我感到说不出的舒服,黑色的火焰在我胸膛里前所未有的炽烈的燃烧,操纵着魔界火焰的邪眼师,回到了出生之地,即使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不会有丝毫退却的。
我终于回到了魔界!
这种感觉像孩子回到了襁褓中。魔界的空气让我感到说不出的舒服,黑色的火焰在我胸膛里前所未有的炽烈的燃烧,操纵着魔界火焰的邪眼师,回到了出生之地,即使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不会有丝毫退却的。
可是,仙水忍太强大了,他居然已经拥有了可与神媲美的“圣光气”。
完全释放黑龙波的我、拥有次元刀的桑园和变成妖狐的藏马都没有办法打败他。如果不是“魔族大隔世”让浦饭以魔族的力量重生,这场战斗我们几乎没有胜利的希望。最终打败仙水的却并非浦饭,而是魔界最强的妖怪——传说中的“斗神”雷禅。
雷禅的出现给浦饭的心上投下了一道深深的烙痕,从一个人间界的不良少年到灵界的侦探再到盖世魔王的传人,浦饭在痛苦地承受着命运的戏谑。
“你真的变了,飞影,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已经被浦饭那个家伙给改变了。”
“无聊。”
藏马这个家伙,他似乎总是能够看到我的心里。我看着他坐在我身边,红色的长发上飘散开蔷薇花的清香,他真的能够看穿别人的心事,而他的心,我想,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不管是我,是浦饭,是桑园,都只能看到他内心的冰山一角。多年前从追捕者的手掌下逃脱,被逼无奈转生人间界的妖狐藏马,他在经历了我们没有经历的磨难之后,变得那么宽广而浩瀚,像一片海一样望不到边垠。
魔界的雷禅是千年来魔界无人可与之匹敌的最强者,正是因为他的存在,使魔界的豪强们不敢贸然向人间界发动进攻。但是,现在局势不同了,因为雷禅的禁食,使他的身体每况愈下,魔界的另外两个强者黄泉和躯趁机崛起。伴随着雷禅的仆人仙术道士北神引导着浦饭去了魔界,藏马也接受了魔界另一位霸主、也是他的老友黄泉的邀请,而我,则成为了躯的手下。
“冰女产子后,会留下一滴眼泪。当眼泪便成结晶,冰女就会将它交给孩子。听说我的母亲冰莱留下了两滴眼泪。一滴结晶交给我,而另一颗应该是我的哥哥所拥有。”雪莱把她的冰泪石交给我,“我觉得哥哥跟你的种族很接近。如果你遇上同样拥有这结晶的人,把这个交给他,并告诉他我在人界。”
在魔界不断的战斗中,这一幕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不知道我的冰泪石在哪里,它曾经沾染上过我的妖气,用邪眼应该可以找到的。但是这下看来,极有可能是被人藏在了腹中,可是谁会把冰泪石藏在腹中呢?
我又一次遇到了给我移植邪眼的时雨,我击败了时雨,成为躯手下第一得力战将。在替我医治身体的时候,躯从口中吐出了我的冰泪石:“这是你的石头,是你费了大半生时间,不断寻找的石头。这对我来说,不过是管辖国送来的贡品而已。”
这个混蛋,管辖国的贡品,为什么要成天把它放在肚子里。
好了,现在,雪莱和冰泪石我都找到了。
然后,我的生命,将驶往何处?
半年以后,魔界“斗神”雷禅去世,他的儿子浦饭幽助号召展开“‘魔界统一战’武术大会”,优胜者成为魔界之主。我在那场比赛里被躯打败,而躯则输给了后来成为魔界皇者的烟鬼。
“烟鬼是很强,可是,如果躯大人认真地战斗,应该是战无不胜的。”
“不!那时候已经是躯大人的全部力量了。”
“什么意思?”
“她的力量受精神状态的影响很大。在那和睦的大会中战斗,只能发挥一半的力量。”
在成为魔界的一方霸主之前,躯是魔界奴隶商人痴皇的玩偶。为了反抗痴皇,在躯七岁生日这一天,她用硫酸淋向了自己的身体。时常都躲避在无数的咒符里的躯,其实一半的身体堪比人间最美丽的女子,而另一半,则比魔鬼更让人恐惧。
阴险的痴皇意识到了弱小的躯身体里那种潜伏的巨大的能量,他害怕她有一天会来找他报仇,所以他请来催眠师给躯使用了催眠术,给躯抹上了一些虚假的回忆。
在躯七岁的生日时,她用硫酸和疼痛为自己换来了自由和尊严。
数百年后的同一天,我用我的邪眼去除掉了痴皇留在躯身体里的催眠术。
并且,带来了痴皇的尸体。
曾经在魔界不可一世的躯,她的生命里,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迷茫和痛苦。
我的妹妹雪莱为了寻找她的哥哥留在了人间界,深爱着她的男人桑园和真始终陪在她身边。
“所有的人都走了,魔界沉浸在了从未有过的安谧里,飞影,为什么,你还不回去找你的朋友们?”躯问我。
“因为这里有个比我还可怜的人。”
“无聊的家伙。”她笑起来。
从此以后,邪眼师飞影,再也没有离开躯。这个结尾,就像人间界的童话故事。
属于幽游白书的岁月,就这样在时光中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