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想起六年级的那次毕业旅游,我都不禁会为我的老师感叹唏嘘,在那个八十年代,村里的人们刚解决温饱问题,老师居然敢带三十多个哪都没去过的农村娃集体坐火车去市里旅游,要是现在,是断然不会有人敢承担这么大的风险的。
晚上放学到家,妈妈给了九元钱,来家里串亲的大姑父穿着蓝色的衣服半卧在西屋炕上,我记着是给了我三元钱的。也就是那时,穿着母亲手针缝的衣裤的我,带了十二元的旅费出发了。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人带了这么多钱出远门。
没吃过雪糕,只吃过冰棍,第一次看到城里人拎只暖壶卖雪糕,用棉被盖着。打扫的干净的街面,槐树散发着清清的香味。花了一元买了一支,比村里卖的冰棍大,长方体的大块,一尝,满嘴是浓郁绵软的奶膻味,也不知道好吃还是不好吃,反正是接受,但我分明的想家了,想吃我那村里味道爽快分明的廉价的冰棍。我觉得那便是好极。
宫里编排出了节目,一场场的演,艳阳高照,管弦丝丝缕缕,中外游客驻足来往,男女的工作人员都穿上了清朝人的服饰,颜色鲜艳,袅袅娜娜的,高傲的睥睨着。金黄色的琉璃瓦,赭红的墙,梁上的彩绘,种种浓郁的颜色第一次陌生的刺激着我的眼球,好像有一百个不适应,我甚至懊恼地想墙为什么要涂成红色的,瓦为什么是蓝色的或黄色的,还有那么多的彩绘,烦乱的丝竹,恼人的成群盘旋的燕子,我又一次深深的想家了,一边看一边想快点回去,回到我那青砖青瓦,冬天是土黄,夏天是绿的色彩明快简单的小村庄,虽然朴素,可是那是我的乐土,和我心灵那么贴近,我喜欢!
转到 琳琅满目的卖头饰的摊子,看的人眼花缭乱,想起给妹妹买一对发夹,挑完了,我懦懦的讲价,说夹子的不足,那摆摊的看出我的稚嫩,不怀好意的回击了我的话,一时弄得我特别尴尬,竟也找不到有力的话回答。
看完了一个景点,又看了一个景点,太阳过午,大家都有些累糊涂了,明显感觉身上出了一层汗,溻住了衣服。正从一个景点的台阶往下走,沿着甬路要往另一处去,这时一个人忽地就搂住了我的肩膀,和我一起朝前走,我愣怔一下,一看竟是我班的一个男同学,我受惊般地赶紧用力甩开他,自己一个人木木的而又紧张走了。我到现在也一直不明白,是他糊涂了把我看成男同学,还是故意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心理呢?反正我感到极其尴尬,难堪,那时可是从来不敢接近男孩子的,更别说早恋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那个下午的骄阳里熬出了这种心灵困境。幸好同学们都还简单淳朴,谁也没有作声,或许是没看见吧。若是放到现在,一定会引起大家的哄笑的!
只想起这些,好像还有早晨吃着没吃过的油条浆子,还有充满刺激的摩天轮,动物园里的孔雀开屏,总之我当时感觉一切都那么不习惯,那么陌生,直至厌恶起那浓丽的浑噩的色彩。 那时我是多么想念我的素朴的小村庄呀!我就想赶紧回到他的怀抱,让我的心静下来。
现在我生活在城里,早已习惯了一座座耸立的高楼,夜晚闪烁的霓虹,旅游时更喜欢看那色彩浓郁的古代建筑,品味着他的文化内涵,我也愿意吃带着奶香的雪糕,碗糕,掺杂着巧克力的,果仁的,葡萄干的,有时甚至愿意里面奶再多些。因为种种原因,故乡在记挂中无奈的渐渐淡去了。那个似乎见不了世面的孩子,那个青涩的童年印象却一次次浮现。
太阳已经正午了!
越来越不愿逛街的我也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七十多岁的于老师了!
希望他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