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念的那所中学后左后方的山脚下,蜿蜒的的小溪静静流淌,有一处洞穴。那年,有个同班姑娘和她的同学探索过这里——说是当年土匪藏匿之处,失足踩滑的她,一手淤泥,于是在洞内低凹处——前往洞穴深处的必经之路处洗手时,同伴手持蜡烛或者手电的不甚光亮下,她蹲下触摸到浅滩上的碎骨,恍惚间,同伴的催促下,她也匆匆出了洞——因为深处的必经之路是一低凹,不知深浅,也没人知道。但为此,这姑娘从此落下了病根。
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骨头,当时也没能仔细看清。故而很容易能把她摸到的骨头和人骨联系到一起。
我们那,一直有类似的传说,诸如某人某时于某地涵洞內得百闻难得一见的奇骨,制为骰子、骨牌麻将,赢钱无数,岁渐长,而其身体每况愈下,后又某时某一离奇方式逝去。故视人骨为不祥。
再者如,老人常言,某处某户,因诸事不顺,经“先生”点拨,迁祖上某坟,开棺时,一团青烟袅袅,临棺近者,有青烟入鼻口者,归家后,身体亦每况愈下,致寻医无果,离奇而去。
所以,可能耳睹目染这些民间传闻后,这同学身体也是每况愈下。经医院查,也未见端倪。每每放学,村口的学校到她家也就不过两三里,但她总要歇息好几次。同学路过,她总微笑着说:“你们先走,我等人。”
时间久了,大家才知道她身体已大不如前。
某日黄昏,老师带了个同学,代表全班,参加了她的葬礼。
我是从小不信邪的,至少这种人骨恶鬼索命我是不信的。于是,同样的天气里,我也去了那个洞里,也记不清是故意还是真也摔了一跤,也去低凹处洗手,还刻意去捞骨头,记不得有没有摸到,但至少我是活下来的。
如果非得说点迷信的,那只能说,那座山上不少坟,学校左前方也有坟,据说学校以前也是坟场,但这两处的却一直没迁走,也没有占用。因为那里躺着的,是我家的列祖列宗。所以,有时会调侃说,没被索命,可能是恶鬼没打过我家列祖列宗。一两个孤魂野鬼是没有从明朝中叶到如今的底蕴深厚的。
那时,我是不信命的。
但也怕。
但是在学校下晚自习后捉迷藏,跟我祖先只有两堵墙的距离的时候,我不怕。怕的是回家的路上。
那时,刚开学一两周还不能住校,于是,每天要往返学校与家十几里路。一条大道蜿蜒曲折到家门口,或者翻过山,走段山路,再走段大道。相比于前者是要近很多的。从时间的利用率上来说也更划算,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的。因为山路有两处坟场。
贵州下午的六七点,天阴沉沉的,未暗将暗。不怕鬼的,回家的时候,路过坟场,有时候是你自个儿一个人,有时可能三三两两。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你不说话,你会觉得前面有人,但又倏忽间不见踪影。好奇心迫使你加快步伐一探究竟,但即使你跑再快也看不见前面那个你恍惚间见到的身影。——在你后面走的那些个同学也是那么想的。有时,你赶上了前面那一身影,他猛然回头,吓你一跳,你也吓他一跳。知道不是鬼——你后边赶上你的同学也那么想的。
早上为了早点儿去学校,天不亮就得启程。有时家里没表,听鸡叫一遍时就起来收拾,为了不迟到——因为天亮就意味着迟到。你得紧赶。而最好的紧赶,是你得抄近道,赶山路。
要是一两年前,你的小伙伴还没嫁人的时候,真事儿——贵州的山区,我16岁考上重点高中,我女同学的小孩已经会叫妈妈了。那时上学的路上是热闹的,成群结队的七八个人一起,走着,唠着,也不累,时间也快,故事还没说完,八卦还没听够,就到学校了,一天也不困也不乏。
我们站在山腰,几个女同学回头看了眼星空,关了手电,默默祈祷。能给你吓一跳。你拽她们袖口问干啥,她们才慢悠悠地回你说;“刚刚有流星,忙着许愿没时间搭理你。”
你后悔得捶胸顿足,也无济于事。
可能是报应,后来那么些年,我愣是一次也没看见过流星。
现在不一样,都嫁人了,我只好一个人走,那天,奇怪的是,在半山腰上,我听见了二胡声!
然后就坐下来静静地听了会儿嘛,觉得拉得还挺好。准备出发的时候,才发现,我坐在了一块小土包上!
到了学校跟同学们说起,同学说,他在山脚下的大道上也听到了。那是对面山头一个睡不着的老头拉的。
我虚惊一场,也没法把这事儿做灵异事件处理。
从小呢,接受的教育就告诉我,要破除封建迷信旧思想,但很不幸,我在一场较量中终于败下阵来,那也是我蛮后悔撒的一个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