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个富二代朋友,其中一个是初中打架认识的,正可谓不打不相识,关系一直不错。
不过,他在初三的时候,在一次打架中把别人手筋挑断了。家里不差钱,外加未满16周岁,家里赔给了受害人家里六十多万,这事就这样私了了。然后,他家人帮他办了转学,转到了广州。我们就这样分开了,不过在网上的联系从来都没断过。
12年,我回国第一站就选择了广州。下飞机给他打电话,然后他来接我,请我吃饭。
那是我第一次去广州渔民新村。我一直很喜欢吃海鲜,不过停留在辣炒蚬子、香辣虾,清蒸蟹那个阶段。那次是我第一次品尝到帝王贝、鲍鱼之类的食材。那顿饭大概花了一千四五百块钱,他请我。以我当时的收入来说,是无法接受一顿饭就花掉这么多钱的。
他的性格还是像当年一样,百无禁忌、大大咧咧的。吃饭的时候,他一直跟我说,他的车值多少钱,这些年又睡了多少女人等等。我问过他,有没有想干点啥,他乐了:“我这样还干啥啊,要吃有吃要喝有喝的。”
他当时对我炫耀他那辆顶配Q7值一百六十多万,我一辈子都买不起,但是他却刚拿票就开这个车了。然后我对他说:“你信不信将来我的孩子刚拿到票也能开一百多万的车?”
他根本就没考虑,直接就嘲笑我,“别吹牛逼了,好么?”
14年,我到深圳工作。8月份的时候出差去广州,再一次联系了他。还是渔民新村,不过这一次是我请客。那顿饭花了一千七百多,不过那时候我的收入足以让我每个月都承受一次这种饭局。喝酒的时候,聊了聊他这两年的生活,也聊了聊我的工作。
期间我再一次问他:“你信不信,将来我孩子刚拿到票,也能开一百多万的车?”
他想了想,“够呛,几十万的我信。”
今年十一,我没有像往年一样找一个“社会边缘地区”去旅游,而是去了广州,还是找他。他从广州南站接我出来,直奔渔民新村。除了鲍鱼、龙虾之类的,还有一只帝王蟹,19块钱一两,还是烹调之前的价格。这次一共花了大概六千多,他请的我。
说句题外话,这是我第一次吃帝王蟹,感觉还不如大闸蟹好吃。
一年没见,他已经开了三家公司,一家金融投资公司,一家互联网公司,一家物流运输方面的。其中物流那个已经开始赚钱了。我打趣道:“怎么了?转性了啊?怎么开公司了呢?”
“虽然说我对我父母没啥感情。但是你说要是咱俩的孩子一个起点,我是不是太对不起他俩了?”
他的家庭教育绝对属于富二代中很有问题的那一部分。从记事起,平均每两年才能见到父母一次。他父母除了不停的给他打钱之外,没尽到任何身为父母的责任。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开始,就能感觉到,他除了钱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值得自豪的地方。
而今天这番话,让我看到了他的成长。作为一个朋友,我为他高兴。
之所以把这个经历分享出来,是因为前几天在网上看到这样一段话:
“屌丝努力一辈子也赶不上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这样一个不公平的国家,有什么好的。”
坦白讲,这句话跟我的三观重度不合。首先,别的国家也是这样,外国的月亮并不圆;其次,“公平”这个词,在我心中多多少少的带有一点冰冷的属性。
一个人一生的努力,就超越人家几代人的积累,这样就公平了?除了天赋极其过人、运气极佳之外,凭一代人的努力赶超别人几代人,只有在动荡的大时代才能出现。比如一战、二战,又比如改革开放。
努力一生,比不上人家的起点,这在我心中恰恰是最公平的。
“推卸责任是一种本能。不过大多数人在遇到批评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去推卸责任,是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所做的已经足够了。你要记住:在社会上闯荡,不可避免的要学会推卸责任,但推卸责任的动机不应该是本能带来的,而是利益权衡带来的。若是一个人遇事永远都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没有责任,那么他是不会有任何进步的。”
这句话是我大舅在我小的时候告诉我的,我至今深以为然。
“不公平”这个理由,占了抱怨中的绝大比例,至少以我的所见所闻是这样。其实这很好理解,因为人需要在潜意识中给自己寻找退路。甘于平淡的人还好,但是对于那些并不甘于平淡的人来说,承认公平几乎就等同于承认自己的无能。
我从来不否认我们身处的这个国家、社会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这些不是我抱怨的理由。我从来都不会发自内心的把责任推给外在原因。除了我大舅的教导之外,我还自创了一个理论: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把精力浪费在抱怨之上,用于努力的精力就会大大减少。”
王小波也说过:“人的一切愤怒,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宣泄。”
于是,我不停的催眠自己,告诉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公平的社会”之中。所为的,是彻底摧毁自己潜意识中的避风港外。
要么承认自己无能,要么努力去拼。
我出生在中国城市的最底层,父母离异,特困户。但即使是这样,我的起点也高于全国大概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四十的人。超越我的父母,我已经完成了。而我现在的目标,除了责任、梦想之外,就是希望将来我孩子的起点在全国前10%。就如同我曾经对我前女友说的话:
“咱们的孩子是一个富二代,你信不?”
顺便说一下,那天从海上渔村出来的时候,他跟我说:
“啥时候你准备创业,缺钱可以找我。我手底下有几个做项目评估的,多了不敢说,只要项目可行性足够,两三百万的天使投资我帮你搞定。”
看,这就是人家稍加认真的结果。他26岁,只比我大一岁,但是与他相比,我自以为不错的六位数年薪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还在积累资本,他已经开始练习调配资本了;我在考虑我是否需要重新上学来充实自己,他在考虑是聘用985、211的本科还是普通大学的硕士。
抱怨可以改变投胎?当然不能。
所以,我认为这很公平,没什么可抱怨的。
滴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