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云鹤者,吾高中之同窗也。此人内秀、善感,性情温和而行事脱俗。
昨晚,吾正欲面壁苦读,而手机大作,接听之,一男操川音直呼,“知吾为何人哉?知吾为何人哉?知吾为何人哉?知吾为何人哉?”。大惊,脑细胞飞奔上下几十年,急搜此翁信息,惟恐失那位大侠之不敬。闻其第二声,吾乃心中窃喜:“小样,逃遁天地三千里,换身胎骨,余岂能不识君乎?”此人即是云鹤兄也。
电话那端,这斯入川不足七载,那知从俗已身不由已。一腔川话,醉后直言,情深而音哽咽。初,心甚忧,私以为有何不可预想之事,稍倾乃定,知其酒后而语也。千里传川音,此君直说得唧里呱拉,吾竖耳细听,慎思谨想,只点头称,可可可,而多入耳而不入心者也。且有一句,吾听之甚清,思之动情,不能自已,自称三尺男儿,却不禁泪眼朦胧:“吾素视余为吾兄!吾甚是思乡!吾甚是思余!吾好想回乡,怎奈身不由已!吾太想君们啊!”
闻其言,感其情,忆其事。陡然感叹时光飞逝如电,离郑短暂偶遇,与君作别已两载有余矣。
是夜,辗转不能寐,几许往事穿越时间之障重现眼前。想当初,君高考及第华中农大,修社会学之专业。未半载而旋归,言称“此乃非吾志,必复习重考”。吾与君见于新建实验楼之前,手紧相握。斯时,吾心服其志,佩其勇,诚愿其心想事成也。从此也喜,高考门前又有一并肩奋戈之战友也。
由大学散漫忽入高三之紧张,应有众多不适。斯时,君一单桌,置于班内后底正中,现在想来恰似一孤岛散置众生之外也。身为一班之长,吾多遇此君或伏案痛睡,或睡眼迷离于众生朗朗书声之中,真可谓众生皆学我独睡也。负志归来,仍能此态,怎不奇哉!
一日语文课堂,老师询问诸生之崇拜之者。及其,乃坚然曰:“我自己!”先生疑为错听,复让其作答,于是慨然曰:“吾之崇拜者,我自己也!”众生哑然失笑,先生也不评之,奇之怪之之色,难以掩饰。高考前,该兄改其名为“云峰”,足见其志向之远大,品格之脱俗也。但吾见之仍以云鹤谓之,概习惯为之,且吾倍感亲切也。
年关生冷,由于长期感冒,新学期伊始,吾鼻塞、头痛,医之为“鼻炎”。此兄给出偏方,其家乡有一用胶囊装中药医此症者,疗效甚佳,随其买回,吃数日而不见效果出。于是乎在县医院作穿刺,虽经一大痛,泪水涟涟,而从此愈也。
此兄喜静,不喜动。吾常出入操场,跑道;备考紧张,吾辈常在困坐一天后,于黄昏课后,男男女女逛奔于一一公里羊肠小道,直至野外,而在此种种场合,记忆中终无此君踪影也。然则,高考后,欲学众生亦疯狂一把,吾二人遂来到一楼顶溜冰场。七月天气,炎热难耐,玩者甚少。吾二人穿轮鞋,摇摇晃晃扶栏,擅擅微微前行,终不能娴熟,遂作罢。吾之所带《围城》一书,今已不知所归。
临考紧张,吾二人欲放松身心,于是,于七月天外出寻一澡堂沐浴。怎奈天气炎热,顾客稀少,附近澡堂多已闭门修整,二人走街窜巷,终觅一处。浴后滋味,至令不忘。
高考后军训,乃因非法宗教组织作乱而未能顺利完训。想那时,吾与汝及另二同学少年一楼梯上合影,个个肤色黝黑、目光如炬、表情肃然,今思之,真乃赤子之态也。吾与君同对答案、共估分,君终高分及弟西南财经,而吾仍困河南一财经。从此二人,怀金抱玉,各赴东西。
此后数载,君尝假后来吾校。一觉醒来,竟眼红如兔,乃痛睡之,火车将发,二人只得驱车前往。至今犹叹君之沉稳。吾也尝去成都小居一周,仓促游玩乐山、峨眉。租一相机,归来照片共分之,几张西南财大照片,至今使吾对此校犹熟。最喜乐山同心石合影,回来君惊语,此乃恋人合影之地也!吾哑然失笑。吾之网名,非常麦子,亦始于斯时也。
亦有书信往来,我寄之言已渺无痕迹,只记君积数日之言凑作一纸,给吾寄来,谈及西方哲学,言其学位之难得;也曾言“吾不爱财,惟吾急需之”,所以二次考财经院校。吾为君所幸者,终随其所志,然不知财之急是否得以足。也曾言及一心爱女子,君言只愿形容其为美,而不愿以漂亮之名冠之者,盖漂亮一词过于轻浮也。所憾二人,终天隔一方,婵娟不共。
2004年,二人同毕业。吾误入部队,君留川终不归。犹记分配前询我意见,而因吾之所知甚少,而无能条陈利害,作出优择。又逢年关,吾卧居一县城,君不辞千里奔驰之苦,欣然来探。原野、君与吾合并两床而睡。中午上级来查访,吾于酒中匆匆而别。事隔一载,又于郑短暂相遇,终因公事未能辞行而匆匆作别,时至今日,已两载有余矣。斯晚之电话,言说甚念家乡之烩面、胡辣汤之味,岂不让人唏嘘感叹。
君,才思敏捷,谷兰纯香,喜恶分明,择友尤慎。吾生性迟钝,身无长技,而能入围君友,真真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