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长安（二）
2018年9月28日晚—9月29日
钟鼓楼—兵马俑—秦始皇陵—华清宫—骊山
在西安的第一天晚上，前脚刚下火车，后脚就赶紧到宾馆，放下行李就出门。朝思暮想的西安，我根本不会错过哪怕一丁点，哪怕夜幕已经降临，哪怕是独自一人初到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一出宾馆，就看到了这种极具特色的传统屋顶+现代屋身的建筑。这种建筑总是能让人想起梁思成，有意思的是，梁思成在北京对于“大屋顶”建筑和城墙的执念，最终却在西安变为了现实。
如今西安中心城区的很多建筑，都是这样“土洋”结合，从明清样式到汉唐样式，乍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看习惯了，倒是能够体会出西安对于复古的强烈追求。
从宾馆出发，在北大街向南走上10多分钟，就到了西安的地标——钟楼。始建于明代的钟楼，在西安算是很年轻的古迹了。既然位于西安的正中心，又是地标建筑之一，钟楼自然会被狠狠地装饰一番，尤其在夜晚，灯火通明，金红交映，似乎闪烁着几个大字“不到钟楼等于没到过西安”。游客到了西安，第一站八成会是这里，当然也基本上只到这一处，便去吃喝之旅了。
在钟楼的西北方向不远，是鼓楼。钟鼓楼作为一种整体，在中国古代城市中尤其重要，它们是全城居民的报时器，也往往位于城市的中轴线上（比如北京钟鼓楼）。西安钟鼓楼中，令人感兴趣的是鼓楼，上面有二十四面节气鼓，以及正背两个牌匾“文武盛地”“声闻于天”，均为明清朝所书，望文生义可想见当年钟鼓齐鸣的壮观场景。
看完鼓楼，直接就可以进入回坊区域。这里因为小吃而与南京夫子庙、武汉户部巷、北京簋街、成都宽窄巷子等小吃街齐名，但同样也是本地人很少去的地方。晚上10点来钟的这里依然热闹，我随便找了家，吃了在西安的第一顿饭，羊肉泡馍，味道没太回味，主要是解决饥饿。回坊里还有一条化觉巷，专卖纪念品，不乏精品，但大部分小玩意也能在其他城市见到，最多的就是劣质兵马俑摆件和熊猫娃娃。
9月29日起个大早，为的是赶往30多公里外的兵马俑。在去赶车的路上，找了一家卖早点的小店，舒舒服服、热热乎乎地喝了一碗胡辣汤。我与赶上上班上学的当地人一同坐着，听着他们那口浓厚的关中口音，“辣子？”“没嘛哒！”听起来可能是位黄土高原上的大汉，实际上会是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我想，我这一嘴“大碴子味”，如果与黄土高原的气息相碰撞，会发生什么呢？是活生生的一出小品？实际上，这样的事在5分钟前已经发生，就在我跟老板要胡辣汤的时候，碰撞得有些激烈，因为很难听懂。
从西安市里到兵马俑，可以在火车站东广场坐游5路或914、915路。兵马俑、秦始皇陵、骊山、华清宫都在一条线上，这几个地方一起去是比较好的规划。最好的游览路线是先到华清宫和骊山，然后去兵马俑和秦始皇陵，下午赶往华山，准备夜爬或者第二天登山。但是我把华山和那些景点分开了，一是错开旅游高峰，避免去兵马俑时人挤人。二是我对爬华山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恐高）。三是制定计划时，天气预报西安有雨，我也就暂时没有把华山安排得那么紧。
明清时地方志记载过此地居民挖井或下葬的时候，挖到过兵马俑残片，大为惊骇，有的人突然看到俑头被吓昏了过去。直到上世纪70年代被发现，被重视，才将这处奇观大白于天下，把两千多年前被故意忘却的帝国记忆接续上。
俑坑中有许多两千年来附近平民坟地留下的痕迹，这些人生前做梦都不会想到，在他们下方有一万多秦国军人陪着入睡.看着这些佣，有些瘆人，估计那些葬在他们头上的人，在黄泉路上，都被抓去做了兵丁装进了俑。
此地不仅仅看奇迹，更是个了解秦国军队和秦国服饰的好地方，那支史书中反复强调的横扫六国，致中国初次统一的军队到底什么样子（可以搭配金铁木的纪录片《复活的军团》一同食用）。俑人穿越两千多年与后世子孙相见，奇妙的体验之余，更是活生生的标本。
可以说，把兵马俑之行提前到9月29日是非常正确的，人没有那么多，游览的很自在轻松。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楚国将军的后代项羽就像膏药一样糊在秦始皇的所到之处。哪里有秦始皇，哪里就有项羽的故事和痕迹。西楚霸王留给人们的，可能是“霸王别姬”那样的英雄与美人的凄美传说，以至于李清照都为此感叹"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也可能是“锦衣夜行”这种对于其目光短浅的遗憾。但实际上，看了兵马俑二号坑到处黑漆斑驳的焚烧痕迹和满地残破的俑碎片，真是无法对这位常受歌颂的霸王产生什么好感，他的格局和手段，照刘邦差太远。
在二号坑边，有一个触摸屏，可以用百度AR扫码，兵马俑原始颜色就会出现手机屏幕上，特别惊艳。今天挖掘出的很多陶俑，在刚出土时还有颜色附着，可是一碰到空气，就氧化脱落，实为可惜。
兵马俑有摆渡车可以凭票免费乘坐到达秦始皇陵。不过因为距离不到两公里，我就选择步行前往。在路边，有很多制作陶俑的作坊，那些仿制的兵马俑，基本都出于此地，有意思的是，这些作坊都有体验中心，估计游客花钱可以在这里做一个属于自己的俑吧。另外，在网上曾经看到过的假兵马俑景点，竟然离真兵马俑景区那么近！一老头还坐在路边招呼过往车辆往那里去，嘴里大喊“兵马俑到了！”被坑的游客估计不少。真实的兵马俑叫做“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在微信和网上都能订票，一票含兵马俑和秦始皇陵两个景点，切莫上当。
千古一帝的长眠之地，站在如山封土的脚下，很难构建起两千多年前的那场浩大的工程现场，经历两千多年的风吹雨打和战乱侵袭，今天越来越像一副自然景观，与不远处的骊山合为一体。
关于其地宫水银之江河湖海，防盗之弓弩机关的传说就藏在这个尚存原有一半高的封土之下，历朝历代都有盗掘的传闻，就始于项羽那一把火和那个深夜寻找迷路羊的牧羊人，真相扑朔迷离。绕着这封土堆散步，就像走在山林公园中一样，铁栅栏的阻挡已不允许游客登上封土了，避免盗墓贼的侵袭。
始皇帝之傲不仅仅在创造“皇帝”这个词，也不在其死后陪葬之多。在于其破了商周不封不树的习俗，在于其高调传之万世的迷之自信，两千年来就这么倔强地躺在骊山脚下，就连这里的猫变得都不正常，眼神都不对，和故宫猫反差太大。
从秦始皇陵游览完打车到华清宫，这个地方略失望，商业气略浓。就看了看仿唐建筑、唐玄宗杨贵妃洗澡的遗址以及西安事变中蒋介石被捉的地方。
“贵妃出浴”囊括了多少想象。华清池就是满足人们窥探皇家私密和名人八卦的地方。来了，看看浴池子，感叹一声“哇，杨贵妃曾在这里洗澡！”“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更何况是光着身子的杨贵妃呢。
华清宫有一组大型演出《长恨歌》很出名，但我没看，一是时间关系不允许，二是唐玄宗作死实在看不进去。白居易的《长恨歌》经典绝伦，但也只是对于唐玄宗和杨贵妃爱情的想象，如今站在废墟上重读《长恨歌》，真不知道读的是什么，看着破败陈旧的温泉池子，倒适合读读“三吏三别”。
华清宫后面的骊山，古迹虽少，但名气大，山顶风景好。这里是神话中女娲炼石补天的地方，也是传说中烽火戏诸侯的地方，同时，传说这里在武则天贬牡丹到洛阳前到处种着牡丹，如今都成了石榴，虽然都只是传说而已。史实中，这里是周秦汉唐时天子家的离宫别苑，不管怎么说，文化赋予骊山的价值太多了，骊山不得不来。
骊山与它身后的秦岭相比，简直是个小土包，即便这样，骊山的海拔也超过了1000米，要知道“一览众山小”的泰山也不过1500米。所以站在骊山脚下，我还是为我见到它前的轻视感到歉意，登这样的山，可不是在家乡登北山公园那种一二百米的山那样轻松。
但骊山之名气，以及为了适应接下来可能要登的华山，恐高的我还是决定上去。当然，体力有限，只能选择索道上下。克服恐惧很有成就感，山上的景色也让我觉得不虚此行。
正式游览西安的第一天，让我激动不已。早上5点出门，晚上9点多才回到宾馆，来回60多公里，跑了一整天，没有感觉太疲惫。八百里秦川，真是看不尽，走不尽，忆不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