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最早收录于西汉刘向的《说苑》卷十一《善说》第十三则“襄成君始封之日”篇。故事说,楚国襄成君册封受爵那日,身着华服伫立在河边等待过河,楚大夫庄辛经过,觉得欢喜,便上前行礼,想握他的手。襄成君忿其越礼之举,不予理睬。于是庄辛洗了手,给襄成君讲了楚国鄂君的故事:
鄂君子晳是楚康王的弟弟,坐船出游,有爱慕他的越人船夫抱着船浆对他唱歌。歌声悠扬缠绵,委婉动听,打动了鄂君,他当即让人翻译成楚语,这便有了《越人歌》之词。鄂君明白了歌意后,非但没有生气,还走过去拥抱船夫,给他披上绣花被。
庄辛问襄成君:鄂君身份高贵仍可以与越人船夫结交,我为何不可以握你的手呢?襄成君当真答应了他的请求,将手递给了他,并说:我年少时,也曾因美貌受过长者称赞,但还没有遇到过羞辱,像今日这样突然。今后,我愿以少壮的礼节,恭敬接受先生的教诲。
关于《越人歌》的来源,历来有两种说法,《说苑》记录的越人为船夫,另一种说法的越人则为女子。但不管是越人歌手在舟游盛会对鄂君拥辑而歌,还是泛舟河中打桨越女的爱慕之歌,总之这首诗歌已传诵了二千五百年。
那位被爱慕的楚国王子鄂君子皙,华服而立倚舷而望飘逸绝世高高在上,让他的爱慕者,我宁愿相信是越女——寂寞无望的唱出纠缠心事:“今夕何夕兮,搴州中流。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她在这条河上执浆为生,人来人往匆匆都是过客,可是,突然眼前这一个人,让她陡生欢喜,继而惆怅,毕竟,他是个王子。再不世故懂事,大概也知道彼此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是难抑这份心意,她唱出了暗恋的极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位越女的结局,有人说鄂君在听懂了这首歌,明白了越女的心之后,就微笑着把她带回去了。
那样兵荒马乱战争不断的年代,有这样一个看起来很美的故事流传下来,令人感动。
比起越女的勇敢,更值得称道的是鄂君的行为。鄂君并没有轻视喜欢他的人,他知道,茫茫人海,她倾心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这份心意已值得珍惜。
历史上,鄂君子晳的着墨甚少。史记楚世家记载:“康王宠弟公子围、子比、子晳、弃疾。”(灵王)十二年春,蔡国大夫观起的儿子观从使计,“遂人杀灵王太子禄,立子比为王,公子子皙为令尹,弃疾为司马。”“乙卯夜,(弃疾在入都之前使计,后为平王)初王及子皙遂自杀。”寥廖数语,到此为止。他反而在一个女子的倾心爱慕中被记录下来,成为千古风流人物。
对于鄂君带走越女的结果,席慕蓉说,我们所知道的结局不是这样。这一切,她说:“终于,只能成为,星空下被多少人静静传诵着的,你的昔日,我的昨夜。”毕竟,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子,一个是连名字都没有人知道的船女,萍水相逢一期一会也实属难得,突然之间彼此的故事还有下文,喜欢较真的人未免会有所执着——他们之间连语言都不通。
或许,已经无从考究的传说,我们不妨保留最让人遐想连篇的那个版本。故事在两千五百年来都没有被浩瀚历史湮没,证明每个时代都容得下一段传奇。《越人歌》的结局,可能比我们所知道的还要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