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是高中一年级的女生,已经咨询了几次。中午,她父亲打来电话,请求下午临时加一次。
下午三点钟,他们一家三口如约到达。一坐下,妈妈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孩子的头也埋得低低的,完全看不到她的脸。我询问他们谁愿意先开始。妈妈指指孩子;我把身体转向孩子,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她,她却说不知道说什么。妈妈便说出了事情的经过:这几天正期末考试。上午考试的时候孩子把相关资料带进了考场、压在了试卷底下。监考老师发现了,把这当做作弊处理,在学校里做了通报。孩子现在经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他们希望我能帮助孩子度过这个危机。
我又把身体转向苗苗。看到她紧绷的脸以及低垂的眼睛,想起她曾经说过有些话不愿意对父母说,所以我让爸爸妈妈先到外面的房间去了。
苗苗的头仍然埋得低低的,但是脸部的肌肉放松了下来。我想了解她此刻的状态,她说不知道;问她的感受,她也说不知道;只是眼泪在流。问她是否还没有从震惊的状态恢复,她摇摇头。我把她拉到我坐的长沙发上,让她坐在我的身边。我开始尝试着体会她: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感受,只是很难过,很伤心……“她点头;
”你感觉很懊恼?“她点头;
”你还感觉害怕?“她又点头。
”嗯,你现在感觉很懊恼,还很害怕……是害怕老师吗?“摇头;
”害怕同学?“点头;
”也害怕父母?“点头;
”你能告诉我害怕的感觉在你身体的什么部位吗?“摇头。
我问她,可不可以做个全身放松,她点点头。
我先让她做几个深呼吸,全身放松下来……
看着她微闭着眼睛,胸壁的起伏开始缓慢而均匀之后,我尝试着体会她的状态并替她表达出来:
”……你现在很懊悔自己上午的那个决定,你真希望那个事情没有发生,你会对那个自己说:你看你,真把事情搞砸了!你怎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流到脖子上。我继续说:
”……我想你会看到上午考试前的那个自己,你看到了她内心的矛盾和纠结:她很害怕,害怕考得成绩不好,害怕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害怕爸爸妈妈失望的眼光,害怕老师的批评;她多么希望自己有个好的分数,让父母高兴,自己在同学面前也很光彩,老师也表扬……于是,她想到了在那一刻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你看到了她内心的纠结,你看到了她的不容易……”
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我知道我说对了……
”……是的,你知道她那么害怕,你知道她那么不容易,她那么想有个好成绩好让父母高兴、让老师认可、让同学钦佩……看到这一些,或许你会愿意对那个自己说: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我知道你真的不容易……“
眼泪无声地流淌着……
我知道,流淌的眼泪正冲刷着她的懊恼、她的羞耻、她的恐惧……
过了一段时间,她的身体和表情明显放松了很多。我猜她也有了内在空间去关爱自己,便鼓励她给那个自己关爱、呵护、包容、鼓励……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脸上浮出了笑容,说”好多了“。
我问:”在0到10分之间,懊恼原来是多少分,现在是多少分?害怕原来是多少分,现在是多少分?“回答说:”懊恼原来有9分以上,现在有1~2分;害怕原来也接近10分,现在还有3~4分。“
我又用脱敏疗法加认知调整,很快,害怕的分数也到了1~2分。
当我把她的父母请进咨询室的时候,几乎可以用神采飞扬来形容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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