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于我而言
像这一杯你亲手煮的咖啡
哪怕要趁热才好喝
也舍不得就这样喝掉
想要用心花上一辈子护着
双手捧着捂热到白头
可你
终究是杯要冷掉的咖啡
在第七年
你说分手的时候”
多年后的我,在喜欢的人开的客栈咖啡店工作,有一个喜欢我很多年的人。白天打理客栈,煮咖啡,看书,复习日语考试,想着要做一名翻译。夜里,依旧维持着很长一段时间的失眠,辗转睡上两三个小时。
说不上太好,但也,没那么差。
喜欢的那个人,有点像痞子,看起来有些凶煞,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喜欢他。本来是要一起合作开的客栈和咖啡店,但是因为一些问题,所以只是帮他打理。当然,我们没有在一起,只是朋友。
喜欢我的那个人,追了我好几年。在去韩国的那年,来机场送我的时候,他跟我求婚,我拒绝了。那之后,他也求了好几十次,我都没答应。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跟他在一起。
说真的,喜欢我的那个人真的对我很好。我的脾气很差,他能忍。我想要他离开或者出现,他从不拖沓。好像我们可以在一起试试,然后我们在一起了,准备结婚。
他说结婚以后我可以继续学语言,做我想做的事,这对我来说比任何情话都感人。
现在的我29岁了,在这奔三的年纪,弟弟的两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喜欢的那个人只是变淡了的喜欢而已,喜欢我的那个人已经在我的生活占据了一定位置。
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我也在想,到底是迫于孤独和世俗的压力,还是真的喜欢,所以我即将跟另外一个人结婚了。
想多了没有答案的问题,神经就会紧绷地揪着人,把心底最不愿意面对的症结一并挑出来,示众。
五年了,我得承认,偶尔还是会想起你,虽然偶尔的频率很高。我明白,我不再爱你了,哪怕我再也放不下你了。
关于你——
也说不上有多么的般配,只不过,在我梦想的属于自己的咖啡店里,有一个你,和我一样热爱着咖啡,像我爱你一样地爱着我,就很好。
虽然在同一座城市的不同大学,但大三开始,你就来我学校附近,和我一起用课余时间开了咖啡店。
你,有着咖啡豆般醇厚的气质。你话不多,安静磨豆、煮咖啡的样子,格外让人着迷。而我,负责点餐,招待客人,时不时在你身边窜来窜去,看看你。
你也总会转头,与我对视一下,笑着给我回应,然后继续工作。
开店三年有余,我们也都已从校园里毕业。咖啡店的生意从一开始的不温不火到后来的小有名气。
我们都不爱争什么,能有自己热爱的咖啡事业,这样简单而美好的小日子,已经很知足了。
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差错,也或许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情况才是最糟糕的开始。
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一起平淡的生活下去。早起运动,散步,中午开店,夜里打烊,一起吃个晚餐,窝在客厅看电影,结束一天的悠哉忙碌。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回避的眼神。不善言辞的你居然会因为小事跟我争吵,然后冷战。你不再像以前一样,觉得忽略了我的感受而像个犯错的孩子,主动低头跟我认错讨好。
是不是日子久了,平淡的生活也会变了味,变得不是滋味。我开始觉得,安静无奇的生活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大多数人只能把它停留在想象中,美化了而已。
现实里的场景是,因为太过熟悉的平淡,生活显得异常压抑。以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即使都不说话,氛围也温馨。但现在想来真的可怕,这样安静的状态,其实比任何时候都震耳欲聋,嘈杂得让人心浮气躁。
七年了,原本陌生的我们早就变成老夫老妻。是不是熟悉以后,对对方的了解也让很多事都显得疲于安抚。我们都自以为吃透对方的脾气,于是我们忽略了,随之而来的是对彼此更多的包容,而不是置之不理。
这种包容像一个掉进鞋里的石子,磨着脚皮生疼却怎么也不能取出,直到石子成了鞋子一部分,或者是,脚上茧子足以抵抗石子带来的疼痛,和平共处。
当然也可能是,终于有人忍不住率先脱下鞋子,把石子倒掉,说了再见,再也不见。
我终于忍不住,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交流的安静到快要窒息的时候,问你怎么了。你的确说话了,可说的是,分手吧。跟最开始的时候一样,你煮了杯咖啡,咖啡我还没喝,你就开了口。
我脾气比较急,可是在这种时候,我难得把理智保持得很好。没有歇斯底里地追问你为什么,只是很平静地一口气把咖啡喝掉,然后告诉你说,咖啡太苦了,不好喝,明天关店吧。
我明白你不是一个会说重话的人,可你既然说了,就表明你想得很清楚了。想想在一起这么久,你从来没有给我提过要求,如果说分手是你第一次要求我做什么,那我想我应该接受。
你说,爱让人走到一起,除非有得以维持共同走下去的动力,否则爱不起也理所当然的会让人分离。相爱的人不一定能走到最后,走到最后的人也不一定非得是爱得最深的人。
你说你累了。其实你不喜欢咖啡,但当你知道我喜欢咖啡后就去学了。你喜欢给我煮咖啡,只给我煮咖啡,可是为了给我开咖啡店,你给无数的人煮咖啡。你的生活,除了我,几乎没有社交,除了咖啡,基本没精力做其他的事。
你说你太在乎我了,不惜放下所有东西。你没有了自己的喜好和圈子,一心为了陪我做我喜欢做的事。因为太爱我,你失去了你自己,所以我们不得不分开。
你说你也想去做你喜欢的事了,因此你必须放弃咖啡店。你说你放弃咖啡店等于要放弃我。你说,你明白咖啡对我的意义,希望我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不愿意我为了你放弃自己喜欢做的事,因为你知道,要在喜欢的人和事之间做选择,不选喜欢的事生活有多么难受。
你说,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我们都应该换个方式看这个世界,看自己人生的路。
如果说,爱到最后成了负担,是谁的错,那么也许,我们都有错。怪我没有说过,因为你,咖啡店对我才有意义。怪我没有说过,就算喜欢咖啡,也更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更要怪我,让你那么喜欢我,妨碍了你的发展。
那天的我们,一反常态地,你说了很多话,反而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也许是我从来就没有给过你机会说,一直是我自己巴拉巴拉的在你耳边说个不停。原来,安静的人是这样的心态,是不是我真的还不够了解你呢。
现在想想,你说的很对。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不能让对方比一个人的时候更好,反而要妥协放弃自己去爱对方,那么,真的不合适在一起。我们不过是以爱的名义去占有了对方的生活,活在被自己绑架的自以为伟大的爱的谎言里。
我们没有那么快乐,也没有那么幸福。
那天夜里,我失眠了。而你在客厅待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看着睡在客厅沙发上的你,还是给你留了字条:我走了。
和你在一起的那几年,我几乎什么事也没操心过,因为你总是把所有事都做好了。我甚至觉得,有你在,我完全可以做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我是真的以为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可是爱情原来有一天也会让人这么苍白麻木,甚至无情。
也许正是因为拥有过一切美好,所以才会在破碎的时候那么让人不知所措。站在公交站,我突然不知道我该往哪里走了。回头看来的路,好希望你会出现,叫我回家。
后来,家里生意出了问题,父亲送我出国留学避难。一个人在韩国待了两年,从入学,租房子,到生活,所有的事情我都自己面对。才发现,原来没有了你,我自己真的也可以过得很好。
婚最后还是没有结。我跟他把话说清楚了,告诉了他我不喜欢他,也不能毫不在意地接受他对我毫不保留的好。然后把他可以联系得到我的方法统统断掉。
后来的我渐渐明白,关于爱和不爱,的确是说不清楚的。爱一个人是无法控制的,而不爱一个人也是无法控制的。谁也没有办法让一个爱你的人不离开你,谁也没有办法让一个不爱你的人和你在一起。
我们能做的是,在喜欢的人说分手的时候,干脆点先离开,在不喜欢的人想在一起的时候,别留一点机会给他抱有幻想。我们都耗不起自己的青春,更何况是别人的呢。
三十而立的年纪,我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每天忙碌着经营生意场上的各种事情,不再有喜欢的人和喜欢我的人的烦扰。
或许你说的对,爱情真的不是生活的全部。
生活的无奈总是那么深刻,像一道疤,明明只是挥之不去的痕迹,却连疼痛感都那么真实。现在的我,说不上太好,也还好,应该说刚刚好。
偶然遇到当年常来店里喝咖啡的女孩,告诉我说,毕业后还是每周末到店里喝咖啡。只是再也喝不到老板自己煮的咖啡了。店员说,现在老板一周只来店里一次,来的话也只煮一杯咖啡,然后就坐在二楼看书,到打烊的时候自己才把冷掉的咖啡喝掉,不卖。
她说,店外的墙上刻了一句话:很想告诉你,爱情虽然不是人生的全部,但我的人生全部都是你。
最后她问我什么时候会回店里。
我笑了,说丢了狗,回不去。
所以,你,还留着咖啡店吗?可这,再也与我无关了。
想你,终究成了我的坏习惯,我想我这辈子都改不掉了。就算你和我一样放不下对方,我们也不可能了。毕竟那么长的人生里,多想一个你或我,也还是空旷的,填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