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说,两者都具备时代真实,而《平凡的世界》在生活真实上更胜一筹。平用的是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因而更加客观;而秦则是疯疯癫癫的个人视角,很多生活片段都与现实有出入。
秦是作者为家乡棣花街立碑而作,客观上描述了农村生活20年的波折与变化。但是其中的农民与土地的关系以及农村权力斗争还有白、夏两家的兴衰,在疯子引生眼中都有些戏谑的意味。
平之所以更受关注和推崇,是因为其讲述的故事适用于更多人的记忆,刻画了不同群体的奋斗面貌,既褒扬了个体抗争的精神,又肯定了命运的悲剧性。两者的结合,让艺术无限接近生活,更能引起读者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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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无论在秦还是《古炉》里,贾平凹都是以一个不太成熟的人的视角来描绘,秦中是疯子引生,古炉中是奇怪的小孩狗尿苔,这让他的作品蒙上了一层魔幻的薄纱,就好似同样描写乡土社会的莫言一样。这也是地域文学的一个特点,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贾平凹笔下的商州,都是如此。秦中的引生,阳具意外断掉以及对白雪痴癫的单恋,都是不太符合生活实际的。
平的出众之处在于深度揣摩了人物的心理,而又反哺于现实,让人无意之中就能获得智慧和力量。有一哥们被戴了绿帽子,交谈中跟我提起,你知道武惠良吗,我现在心情就跟他差不多。武惠良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县级干部,媳妇杜丽丽却与诗人古风玲发生了一夜情。路遥这段描写简直好到无以复加,好似这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只能照着武惠良那样做下去。下附该情节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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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惠良狂怒地一把揭开被子,翻身起来,瞪着痛苦而凶狠的眼睛大声喊:“你自己知道
怎啦!你说!你和那个该死的家伙干了些什么!”这时候,团地委书记已经把行政领导干部
的那种修养抛到了九霄云外,象个粗野的庄稼汉一般怒吼着。丽丽避开那两道剑一般的寒
光,把头扭向一边。不过,她很老实地说:“我不准备隐瞒你,我是和古风铃好了……”
“这不是真的!”他痛苦地叫道。
“是真的。”她说。
“你撒谎!你在气我!”
“没有……”
武惠良疯狂地抱住妻子,绝望地哭了,浑身在痉挛地抖动着。
“你应该打我……”她说。
“不!回答我,你再爱不爱我了?你要说出你的真心话!如果你不再爱,我现在就走出
这家门!”
“我仍然爱你!象过去一样爱你!”丽丽眼里也涌满了泪水。
“那你和古风铃……”
“我也爱他。”
武惠良放开妻子,两眼呆呆地望着他。
“我不应该骗你。我爱你,也爱他。”丽丽平静地说。“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
人?”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爱你,但在感情上不能全部得到满足。你虽然知识面也较宽阔,
但你和我谈论政治人事太多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我尊重你的工作和爱好。我有我自己
的爱好和感情要求,你不能全部满足我。就是这样。未认识古风铃之前,我由于找不到和我
精神相通的朋友,只能压抑我的感情。但我现在终于找到了这样的人……”“那么,咱们商
量个办法吧!怎样离婚?”
“离婚?我可没这样想过!”
武惠良嘴唇哆嗦着问:“难道你既不和我离婚,又和古风铃一块鬼混吗?”
“怎能用这样粗鲁的话来评论我们的关系?你现在的思想还停留在过去的年代。你现在
很痛苦。我理解你的痛苦。我也痛苦,我的痛苦你未必理解。这既是我们个人的痛苦,也是
现代中国的痛苦。我相信有一天你会理解并谅解我,因为你自己也许能找到一个你满心热爱
的女人……”
武惠良抬起胳膊,在妻子脸上狠狠打了一记耳光。丽丽没有吭声,倒在被窝里睡了。
武惠良光身子坐在床上,想哭,但哭不出声来。此刻,他看起来是这样的强暴,可实际
上又是多么的软弱!他一直呆坐到后半夜,然后拉灭了灯。
他流着泪扯开妻子的被子,痛苦地呻吟着,一次又一次和她性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