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看世界 闭眼看自己

1.

阿凡给我打电话,哭的泣不成声。

阿凡是我刚认识的女孩,新婚不久,性子直的能把所有的心事写在脸上,上次和她聊天就感觉她直爽的有些让人受不了。

才听她哭诉几句,事情的轮廓便呈现在我的脑海里。阿凡生日,老公没给买生日蛋糕,自作主张给阿凡买了一双鞋。买鞋就算了,还买了阿凡最讨厌的黑色,阿凡上班累了一天,回到家看到老公笑盈盈地打开鞋盒,登时就怒了:新婚头一年的生日,桌上只有饭菜没有蛋糕属第一罪;私自去买需要试穿才能买的鞋属第二罪;不经请示买成黑色属于第三罪状。

估计阿凡老公也被吵懵了,没想到买礼物买出这阵仗,两人便叉腰瞪眼地相互指责起来,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抖落一堆,等吵的没力气了,饭菜也凉了。比饭菜更凉的,是两颗对生活原本充满期待的心。

阿凡摔门而出,越想越气,头一年生日就收不到鲜花和蛋糕,那这辈子就甭想再与浪漫有任何关系了。这么不懂情调的人,买鞋还买成黑色,难看的要命。于是打电话给我让我评理。

看她闷气吐的差不多了,我才开始插话:汝之蜜糖,也许是彼之砒霜,每一个人眼光不一样,也许你讨厌的黑色在他眼里是最靓丽的。况且,鞋子已经买了,可以采用事后调换或者干脆送人的方法去解决,当场翻脸开撕算不算最好的处理方式呢?

见电话那端阿凡不吱声,我便继续往下说,他明明是一个只会酸的柠檬,你非得让他像苹果一样多汁甘甜;他明明是一只带着翅膀的小鸟,你非要把他按在水里像鱼儿一样游泳,这样的生活,怎会顺畅,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按照你的方式去生活,婚姻就是选我所爱,爱我所选,爱他如他所是。

芸芸众生,许多人与我们擦肩而过,大多数人就像台球桌上的球一样,轻轻一碰,从此四散而去。唯有家人、夫妻相伴终生,相扶到老,为什么不能采用爱的方式和缓地处事呢。

阿凡还想争辩,语气却明显弱了许多。我乘机补刀诛心:人睁眼是为了看这个世界,闭上眼却是为了看清自己,你指责了爱人那么多,现在也请静静地闭上眼,在内心深处反观一下自己,究竟有无错处。

挂了电话,我心生感慨:现在的很多夫妻,不是不爱,而是太爱,又不懂爱的方式,把爱理解为占有和控制,所以才摩擦不断。

2.

无独有偶,前几日亲戚家的儿子也是因为与新婚妻子的矛盾持久未决,找我咨询离婚后的财产分割事宜。

遇到这种事,我是劝合不劝散。夫妻一场是莫大的缘分,最初两年的磨合,确实会有痛苦和不畅,但哪有不闹矛盾的夫妻呢。

亲戚家的儿子和儿媳小有矛盾,原本不是什么大事,甚至连吵架的起因都已记不起来了。不幸的是发生矛盾时正值春节假期,不经意间将双方父母牵扯了进来。小夫妻嬉笑怒骂,吵完便罢,家长们却较了真,彼此将结婚以来谁吃亏谁沾光的事说了个通透,很快沦为两个家庭阵营的对垒,最后相互厮杀伤害,女方家属直接带人到男方单位闹事,撕扯打闹,散发毁坏声誉的传单,无所不用其极。

事态如此这般,最初闹僵的小夫妻有心和好,见了面却仍在指责对方的不是,没人体谅对方,没人反省自己。于是,每一次期盼和解的谈判都不欢而散,闹腾了几个月,已准备诉诸法庭。

经济生活的高效快捷已让人们背上了太多生活的重负,本就不堪忍受,不胜其累,以至于再多加一点的沉重,人们就面临崩溃,尤其事业、家庭的负累,于是偶尔的感情错位,便成了压垮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谁还能记起自己在婚礼上是如何信誓旦旦、心怀坚定地说出那句“我愿意”。

3.

现在的感情真的成了奢侈品。许多年轻人说着“我爱你”,其实是要等价交换出“你爱我”。我爱你50分,你必须爱我大于50分。“我爱你”一定不能比“你爱我”吃亏,一方从“我爱你”中得到了一定不能从“你爱我”中得到的少。原本纯洁的爱被附加了条件,变成了一场等价交换。爱情的柔润光辉被经济气息和伪爱的方式包裹,谁还会想到以心境的提升来拓宽日常的视界,以胸襟的豁达开阔生活的天地。

很多人只顾埋怨对方不爱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值不值得别人去爱,更没有意识到爱是无条件的。

每天睁开眼,翻看手机里的朋友圈,看到的都是他人的人生。他人的生活动态,他人的感悟思索,他人的旅行点滴,他人的自拍美图……

忙忙碌碌,哪有空坐下来,闭上眼睛,打开心灵,用心扫描自己的全身,看有无错处。

我们总在试图看懂别人,可是一个人如果不观注自己的内心,看不懂自己,几乎不可能看得懂别人,这是一个人认知的自然次序。生活偶尔相交,何苦挖空心思去关注别人的日常。

如果一个人了解自己,了解人性,那么他多半也知道什么东西不应当施加于人,就像阿凡,何苦要求爱人必须像她一样讨厌黑色。孔子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正说明了自知是知人的前提。

世界上真正重要的东西,不是能用眼睛去看的,而是要用心去看。睁眼看世界,闭上眼也看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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