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见

    夏至,玻璃瓶里装着橙色的汽水,冰块和气泡互相碰撞,叮当作响,蝉鸣在树枝上叫嚣,阳光把地上、墙上分割成许多块,刻下斑驳的影子,房间二楼的小男孩眺望着远处漫山遍野的紫丁香,这是一个属于夏天的风,带着潮湿和泥土的气息,夜晚繁星,与家里的微弱电灯,交相辉映,消逝了的太阳的味道,月光给山野带来更多的朦胧。

    夜上海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光影明灭,笼罩在黑暗中静谧的城市和桥梁,庞然大物般似乎在蓄势待发,经历过烈日炎烤的灼烫的地面早已冷却,黑夜深不见底,在一处高楼的小小窗口里,房间里空气仿佛是凝结了,黑暗中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犹如幼时的星辰,透过窗户看着落寞的世界,高楼大厦之间互不干涉,在忙碌繁华的城市里坚守着自己的阵地。他绵绵呼出一口气,仿佛是将所有的疲惫和厌倦消散在无尽缥缈处。

    他的半生都是在漂泊。从这个车水马龙和分秒必争的社会里寻觅自己的存在,每天遇见的人和事很多,能够在心中留下痕迹的,寥寥无几,做的梦总是回想不起,只是有一种有什么东西快要消失的丧失感。

    他最喜欢自己坐在安静的房间里,关上与世隔绝的门窗,阻断了外面的暴风骤雨,电闪雷鸣,留下一屋的春暖花开,在书本中留下与自己对白,在孤独中获得永伴。他会在干净的白纸上写下丰满的字,会在无声的电影中无端落泪,会用怜悯的眼光望着喘息的城市,会在无数个夏夜跑上冷清的楼顶,然后面对黑压压的阴影,垂头丧气。走在路上,似乎看到了某个年少的好友,兴奋着跑上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麻木又略带暴躁的精致脸庞,生活中每天面对车厢里刺眼的白炽灯光,看着拥挤的人群,所有人张着嘴咿呀,表情万千,却是无声的演绎,放首曲子吧,温柔似水的音符却像放大了几倍,噪音般吵的头晕,一天的生活很快就过去了,当然也可能很漫长。他问这个世界,为什么我会孤独。世界回之以笑,不作言语。

    世上的人都是孤独的,只是在用忙碌和劳累安慰自己生活的意义。

    在愈加膨胀的城市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超负荷的使用,风不再眷顾,月不再窥探人们的心思,酒入愁肠化作通宵达旦的狂欢,霓虹是幼时的星星,似乎更大更亮更带来生活的诱惑,他放下手里所有的东西,喝了一杯清水,关掉了荧荧的电脑屏幕,揉了揉眼睛,起身走了出去,走进一条长长的深巷里,背后是绚丽沸腾的亮透半边天的夜,他突然很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漫山遍野的紫丁香中,走到妈妈怀里,桌上还有装着冰块咕噜噜直冒泡的汽水,在夏夜和心仪的女孩子躺在田野间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星月,为所有快乐的事心动脸红,一整夜都可以落入不眠,时光就算快一点也没关系,仍有好多时间去感受。

    若干年后,他或许依旧是这里的旅客,在人海茫茫中,羡慕时光的坚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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