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这人世间,天天在上演悲欢离合。
周一早上,学生们齐聚学校小广场,照例举行升旗仪式。这时,我包里的电话响了。我打开一看,嗯,熟悉的号码,一位家长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没有传来熟悉的略带沙哑的声音,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打来的:“老师,你让严**自己坐公交车回来吧,家里出事了。”
我心里一惊:“你是谁?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我是他嫂子,我妈她昨晚上得了急病。”
我不好再追问下去,故作镇定从队伍里喊出严**,说:“妈妈打来电话,说家里有点事情,让你自己坐公交车回家一趟。”
孩子一听可以回家,还很高兴,给我写了请假条,又跑教室拿了零钱。我心情复杂,把他送到校门口,嘱咐他路上小心。
孩子走后,我去另一位同事(严同学妈妈是同事三舅妈)那里得到验证:严同学妈妈突发急症去世了。
那一刻,心里难受,恨不得扔掉手机。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别让我接到这个电话多好。我不想接这个电话,我不想接这个电话,我不想接这个电话!
我为了孩子安全,没有说实话,想象当孩子兴高采烈地跑回家,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的妈妈躺在冰冷的冰棺里,他会如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想到这里,心痛,泪忍不住簌簌掉落。
课间,打开通话记录,昨晚上21:10分,我还接到这位家长的电话,当时正上第三节晚自习,她问严**在不在我身边,让孩子接个电话,那时候一切正常啊。孩子接电话回来,她还在微信里转给我10元午饭钱,那时候也没有异常啊,怎么昨晚上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天人永隔了呢?悲痛涌上心头,不能自己。
上周日,严同学妈妈还给我打电话,问我,建议孩子初中毕业后去哪里上学。我当时说,孩子个子长起来了,但是心智还是小孩子,比同龄人要幼稚一些,平时对自己没有要求,都是过到哪里算哪里,所以我也说不准孩子喜欢干什么。严妈妈说,严同学是她家第三个儿子,小时很聪明,小学二年级时打预防针,当时孩子出水痘刚好,问医生能不能打,医生说可以,结果一针下去,孩子变成了傻子,什么也不记得了。经过这么多年不懈的治疗,孩子智商恢复到正常人水平,她已经很知足了,对孩子学习上就不再要求,只要他能学一门手艺,能在社会立足就行。
下午没有课,我带了几个和严同学要好的男生,买了吊唁用的祭品,买了水果和点心,去看望严同学。
一路打听,到了严同学家里。
他妈妈的灵堂陈设在堂屋里,冰棺上蒙着厚厚的被子。我们鞠躬哀悼后,我让男生去陪严同学说说话,我留在屋子里向女眷问了问孩子妈妈去世的情况。严同学嫂子说,昨晚上还好好地,妈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晚上,就留在她家里睡觉,早上醒来一看,人不行了,打了120,医生过来一看,说人早不在了,有可能是突发心脏病。我问严妈妈多大年龄了,回答说53岁。
严同学的爸爸,忙里忙外找东西,他也是今天早上得到电话,刚从北京赶回来。严同学和他爸爸看起来都不怎么悲伤,我知道,那是还没有从惊慌里走出来,等丧事办理完,家里人都走了,才会有痛彻心扉的撕裂感啊。
家里忙乱,我待了一小会儿起身告辞,一位本家嫂子送我到门外好远,说:“以后在学校,多多照顾孩子啊。”说着红了眼眶。
我答应了。
孩子在学校,我会照顾,可是还有十几天,他们就要毕业了,我还如何够得着孩子?
严同学这孩子,命挺苦的,小时候摊上打错针,少年时又丧母,只愿他是早早吃尽了人生的苦,以后的路会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