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里,梦圆除了应酬一些同学故友的来访外,还抽时间回了一趟生她养她的家。
当她回到家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夸奖她,不过他们都把梦圆的这一小小成功归于郝缘老师的帮助,有的甚至传闻郝缘老师为梦圆这次高考托过好多上层人物,而且传的神乎其神。梦圆没有责备他们,也没和他们辩解,她知道有些流言是完全可以编造的,她已习惯了别人的流言。
且说她的父母兄姐有多高兴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
“梦圆,这一次你可逃出灾难了。”
“梦圆,你天生就是贵人,孩儿该出跳的”……她的父亲依然夸口梦圆终于考上了大学,并不住地夸口梦圆天生就是贵人,灾难过去就会过上幸福平安的生活,他也不考虑女儿这一走还得一定的学费。她的母亲却在欣喜之余很为女儿上学的费用泛愁,她叹息自己无能为力为女儿提供学费,也很怪她的父亲没有一点头脑。
提到上学费用的事,梦圆的父母的确是无能为力。他们诺守着自己的一方土地,家里除了一点粮食外,没有任何的金钱来源,所以即使要和别人去借也无法借到。梦圆为了不使父母痛心,便一再宣称自己还有好多同学朋友,她们会帮助自己的。这样她的父母总算有点放心。他们又进入了愉悦的气氛之中。
梦圆在家的这几天中,梦平哥也很高兴,他已不再是过去的那种一说话三瞪眼的他。自从一年多年前下煤窑以来,他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来,岁月的煎熬已使他的性格变得没有一点脾气。这一年多来,他断了一个手指头,断了一个脚指头,依然不愿回头种田。梦圆望着梦平哥瘦削的身躯和深陷下去的眼睛实在不能忍受下去。
“哥,你还是别去下煤窑了;哥,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怎能这样折腾自己呢?哥,别去了,啊!”梦圆央求着。
梦平哥只是苦苦地一笑,他没有瞪眼睛,也没提嗓音,平平淡淡地说道:“梦圆,哥理解你的心情,可哥实在是没办法,这一年当中,名义上挣了点钱,每月至少也挣一千元,吃喝下来也能留下七八百元,有时我还加班加点。如果不要有天灾人祸的话,哥肯定能结余下一笔钱,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说到这里,他又苦笑着,双眼深沉地望着梦圆,泪水却溢满了眼眶,梦圆静静地注视着他也没说一句话,她知道他的内心深处潜藏着好多痛苦的事,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于是,他顿了顿,接着道:“半年前,煤矿上一块煤砸下来,我在摸黑中闪躲着,结果砸了一个大姆指。”说着他把自己的右手伸向梦圆,一只青筋饱湛,残缺不全的枯手使梦圆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那煤矿上就没给你看吗?没给你赔偿吗?”
“没有,人家管不了这么多,在煤矿上事故时有发生要管还能管得了那么多。再说这是个人开的,他们也没有足够的经费,如果是国营煤矿就好了,我这次肯定会得到赔偿的。”
“啊!”梦圆几乎不敢再听下去。
梦平哥却舒了一口气,继续道,“不过手指头不要紧,现在基本不碍事了。不幸的是这一次又砸了一个脚指头,大概天不要我的命。半个月前煤矿上事故连续发生,砸死的也有,砸伤的算是万幸中的一幸。这一次还好点,煤矿上的领导还看了看我,送我进了医院,花了几百元钱。现在脚还不行,走路总不方便,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上班。你这次上学我也添不上一点钱。这些日子我在家呆的很发愁,现在家里粮食没粮食,钱没钱,只好再去煤矿上赚钱谋生。”
“你还要去,哥,快甭去了”梦圆听到这里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不禁高声道:“哥,你现在也支撑不住,为什么还要去煤矿干活呢?种田的人有多少,偏偏你不能”
梦平哥只是一味地苦笑着,不愿再说下去。梦圆望着平哥那张写满问号的脸似乎无话可说。
为生活所迫,多少人像梦平一样过着如此的生活?他们曾经望着自己辛勤种植的丰田欢乐无比。可他们只有在风调雨顺的年景才能享受到这种快乐,近几年来,天公总不作美,靠天吃饭的农民实在无法生存下去。
加之,在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下,有谁不愿发家致富?但在他们既无资金又无知识的情况想要发家致富似乎只能如此而已。去煤矿干活是这一方人们的致富捷径。
梦圆不想再说什么,梦平哥也有同感,他们兄妹都保持着沉默,可他们的内心都在跳动着,跳动着。
如果这里的农民也能使用现代科技种植农作物的话,他们或许不会让土地变作荒芜,如果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发动这里的农民利用当地有利的自然条件发展畜牧业那该多好;如果这里的农民能够自发组织起来建设美好家园那又有多好;如果……。梦圆胡思乱想着,但她面对着这一切感觉无能为力。
现在,梦圆只希望扶贫攻坚队能来这里扶贫,可她的希望不知在何时才能变为现实。
在等待通知的这一段日子里,梦圆真希望自己将来能为家乡出一点力,哪怕一点点也好。而她的姐姐梦兰姐却忙的里外不可开交,一方面要为梦圆的这次入学准备行李,另一方面又要为她周转一点入学费用。
值得庆幸的是梦圆的姑姑可和别的人不一样,她征求了梦圆的愿望后,悄悄托招生办梁主任把梦圆录取到一所好学校,哪怕大专也好。
招生办的梁主任也是一位充满同情心的人,他发现梦圆填报的志愿都是有关法律专业的学校,于是,他费了很大的周折将梦圆录取到本省一所重点院校,法制学校专业是经济法专业,这下可把梦圆乐坏了。
这么多年来,梦圆一直渴盼自己将来能学习法律,然后用法律来捍卫真理,利用法律来伸张正义。
为此,梦圆更加感激她的姑姑——一位不是至亲的姑姑,但胜似至亲。梦圆也非常感谢这位招生办的梁主任,是他送梦圆踏上了理想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