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汉尘和王素红步行半小时，走到了南翔古镇，在菜场里买菜，他俩很久没吃肉了，一直舍不得买，这回过年了，想买点肉吃，问问价格，十二元一斤，感觉太贵，他俩都沉默了，谁也不说要买，一起抬腿又往前走，在鱼摊子上看到两元一斤的青鱼，“买这个。”王素红说，他俩就买了四条青鱼，这是最便宜的一种鱼，大过年的总得吃点肉，王素红说，“猪蹄便宜，买点猪蹄吧。”

他俩逛了一会看到一个卖猪蹄的，四元一斤，就买了两个，这时候虽然他们已经积攒了一万多块钱，但感觉赚钱太吃力，他俩都舍不得花。

大年三十那天，上午出摊，到处都是鞭炮声，摆摊的人很少，他俩中午就收摊回家了，开始做年夜饭，两个猪蹄炖了一小时，四条青鱼炖了一小时，鱼骨头都软了，又做了鸡蛋豆腐羹，土豆烧刀豆，黑木耳拌黄瓜，晚上五点开席，用茶水当酒，边看电视边吃饭。

吃过饭，离春晚还有一小时，庄汉尘开始做工艺品，已经做了三个月的工艺品也快完工了，因为只是空余时间做，时间拖延的有些久，准备年后出去卖，市里有好多工艺品店，可以去那里推销。

“你上来吧，太冷了，进被窝看电视，春晚快开始了。”王素红说。

外边已经鞭炮齐鸣了，庄汉尘关好门窗，也上了床，躺在王素红旁边，两个人一起看电视，屋里很冷，他俩紧紧靠在一起取暖，等春晚结束了，已经是凌晨一点，他俩就熄灯睡觉。

初一早上，他俩推着车子去摆摊，路上到处都是鞭炮的纸皮，空气中弥漫着烟火味，摆摊的人不多，他俩还是选了靠墙的位置，来往的人很多，一看就是走亲戚的，手里拎着大小漂亮的袋子盒子，是给亲友的礼物，没有人看他们的摊子。

“唉，红，咱俩错了，进一些礼品卖就好了，你看来往的人都拎着礼品。”

“咱的大补酒可以当礼品。”王素红说。

“你在这看着摊子，我回去写个标语牌。”

庄汉尘回去，找了一块木板，写上《迎新春礼品大补酒》几个大字，扛着木板回来立在墙边，把大补酒摆成一批，灯也打开，照着这些酒瓶。

有人注意到了这摊位，过来询问，庄汉尘和王素红就给人讲解这酒，里面是人参鹿茸，灵芝蛤蚧，不老草白花蛇，天麻枸杞，又讲这些药材的功能，每瓶大补酒都有个漂亮的盒子，他俩一一给人展示，很快就卖掉两瓶，陆续还有人购买，到了晚上，王姐给发来的十瓶大补酒又卖掉了七瓶，这一天销售额破了记录，整整收回来2100元。

自摆摊以来第一次一天卖了这么多，他俩决定买点肉吃，收摊了推着车子去菜场，菜场早已关门，门口一个老人说今天过年，下午三点就关门了。

他俩推着小车，路边的店铺都关着门，店主人都回家团圆了，不远处时常传来鞭炮的爆响，还有烟火在空中绽放。

“今年怎么有钱也买不到肉？”庄汉尘打趣地说。

“肉贩没眼光啊，要是谁在这摆个肉摊，生意就来了。”他俩哈哈大笑。

“咱俩回去做礼盒吧，明天卖礼盒。”庄汉尘说。

“好，走，回家。”王素红挽着庄汉尘胳膊，庄汉尘搂着王素红腰，两人一起推车往回走。

用来后，庄汉尘把做工艺品盒子用的纸板，改成了装药材的盒子，买来做窗帘的花布也做成了装药材的袋子，油漆调出来各种颜色，用毛笔在纸板上写字作画，一个个礼品盒子就做好了，有灵芝，天麻，人参，当归，各种盒子琳琅满目，到凌晨三点，她俩做出来三十多个礼品盒。

躺下睡了一会，天就亮了，已经是早上七点，起来热热剩饭菜，吃完就八点了，礼品盒全部装车，摆在墙根，行人逐渐增多，有人过来看礼盒，很快就有人购买，还有的人也不仔细看，过来就买，还有人感觉价格太便宜，要更贵的更好的礼品，庄汉尘飞步跑回家，取来了王姐新发来的野山参礼盒，一天下来，销售额达到了三千多，做的三十多个礼盒只剩下了两个。

家里已经没有做礼盒的材料了，“明天我出去到批发市场看看有没有批发礼盒的，有就进一些。”庄汉尘提议道。

晚上五点多，天慢慢黑了，路上行人慢慢减少，他俩也收摊了，“要是天天卖这么多东西多好。”王素红说。

“那些发财的人，就是天天卖这么多，他们会经营，有生意头脑。”

“你没有生意头脑吗？”

“我可差远了，我是喜欢动手的人，天天想这东西怎么做，那种病怎么治，人家生意头脑要天天想怎么赚钱，脑子里全是买卖。”

“那你也多想想买卖啊。”

“脑型不一样，想不了。”

“我觉得你还是找个公司任职更好，轻松当个高级白领，活不累，工资高，比这样天天风吹日晒的好多了。”

“年后看看再说，要是生意能好起来就继续做，租个门面好好做，要是生意不行就继续找工作。”

初二上午庄汉尘到批发市场找礼盒，王素红一个人看着摊位，在批发市场里果然有人在批发礼盒，各种大补强身礼盒琳琅满目，庄汉尘喜出望外，礼盒不但价格便宜而且做工精美，庄汉尘像收割熟透的稻麦一样，很快选出来三十多盒，吧自行车后座捆得高高，前边也挂满了礼盒，平均一个礼盒几元到十几元的批发价，售价可以卖到三十到六十元。

骑到摊位这里已经中午了，看到庄汉尘带回来这么多礼盒，王素红也很高兴，让庄汉尘在摊位上休息，自己回家带吃的，庄汉尘就把礼盒一件件摆好，很快就有人购买，等王素红带着饭回来，庄汉尘已经卖掉了五个礼盒。

两人在摊位这里站着吃饭，饭是昨天大年夜做的，一直没吃完，冬天寒凉，家里就是天然的冰箱，剩饭菜也不变质，王素红给热好了装满两个饭盒，他俩一人一个饭盒在路边吃。

一下午的时间又卖掉了二十多个礼盒，天黑了，他俩收拾东西要回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气汹汹地奔过来，“你俩站住别走，你俩看看，这是什么补品，写着是人参大补膏，里面你看看都是啥，走走，到工商局去，还有这么坑的。”

“我也是进过来的，又不是我自己做的，你凶啥。”庄汉尘拦住那个人，王素红打开那个人的礼盒，发现里面都是麦片。

“好了好了，我们也不知道这东西会这样，钱退给你好了，多少钱买的，大过年的，回家吧。”王素红说。

“二十五，不是那回事啊，我是送给我老母亲的，你看看我这脸往哪搁。”

王素红掏出来25块钱给他，“抱歉了抱歉了，我们再不卖这种礼盒了，不卖了不卖了，散了散了。”

庄汉尘也一个劲地劝那个人，他嘟嘟囔囔地走了，庄汉尘和王素红叹着气，推车往回走，围观的人也都愣愣地看着他们，都散开了。

“剩下这几个礼盒别卖了，再做也来不及了，现在店铺都不开门，没地方买材料，今年只能这样了，明年提前准备，自己做礼盒就行，咱们的药材都可以做成礼盒。”庄汉尘说。

“做礼盒兴许会比做工艺品强，工艺品不太看好，现在哪有人喜欢艺术，买工艺品的也都是买古董，放着想增值。”

“年后卖卖看吧，不行就再不做了。”

晚上他俩躺在被窝里看电视，天太冷了，穿着厚衣服盖着被子也感觉透凉气，“红，我想起去年春节你去我家了，我家里人都特别喜欢你。”

“你家那边也下雪，以前我以为山东是南方呢，四季常青。”

“山东挺冷的吧。”

“没感觉冷，没有上海冷。”

“红，你喜欢上海不？”

“喜欢啊，我都能听懂上海话了。”

“啊，你这么厉害，怎么学会的？”

“我们厂里有上海人，听他们说话，慢慢就听懂了。”

“我发现你挺聪明的。”

“再聪明也没你聪明。”

“不一定，学历高不等于聪明，只能说明学会的书本多一些。”

“学会的书本多不是聪明，那啥是？”

“聪明应该是对事物的理解能力和思维能力吧。”

王素红点点头，“我班有个同学，学习一点都不好，但有时候老师问问题，就他能回答出来，老师说他聪明，就是不喜欢学书本上的东西。”

“这种人确实多，我班以前也有，我家有个邻居，和我是同学，她就脑子好使，我们学校看电影，看完了她就会唱电影里的歌，在我家唱，给我爸乐坏了，让她唱了好几遍。”

“你家那个院子吗，旁边也没有房子啊，后边就是大山。”

“要往县里方向走一段里，走过去第一家就是她家，去年回去我还被她看到了，喊我去她家坐了一会。”

“她都结婚有孩子了吧？”

“孩子都十岁了，比我强多了，她在县医院当护士。”

“啊，是女同学啊，她对象多大？”

“是女同学，她对象比她大一两岁吧，不太清楚，上次是她妈妈病了，她自己回来照顾妈妈的，没看到他对象和儿子。”

“她当护士也会打针吧，有你会打不？”

“护士当然会打针了，估计没我打的好吧，至少小时候没我打的好，高中的时候她在医院打针嫌疼，后来我给她打的，她说我打的好，之后一直找我打针，还介绍别的同学也找我给打。”

“还打针，你俩那么好，那怎么没恋爱啊？”

“唉，其实她高中的时候有那个意思，但我那时候比她学习好，她就一直没敢和我说，去年回去我才知道，那时候如果她表白的话，我估计会答应，我那时候也挺喜欢她的，但我那时候更保守，哪敢接触女同学，喜欢也是心里偷偷想，根本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说出来。”

“那真可惜了，错过去了。”

“嗯，那天她说怀念高中的时候给她打针的事，想让我再给她打一针，我就给打了，打的时候她说那时候喜欢我但不敢说，说着说着就哭了，我也难过，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当时正在打针推药水，就抱着她屁股，亲了她屁股。”

“啊，你，不行，你得补偿我，你从来都不那样亲我，以后你也得那样亲我。”

“行行行，好好好，补偿你。”

“现在就补偿。”

庄汉尘掀开被子，把王素红翻过来，拉下她的裤子就亲了一下，“还要还要。”

庄汉尘又亲了几下，王素红叫嚷着还要，庄汉尘就咬了一口，王素红翻过来说咬疼了要还过来，两个人就一边笑着一边厮打起来，这一运动到不觉得冷了，一会功夫两个人都喘着粗气大汗淋漓。

剩下的礼盒不敢再卖了，就摆放在家里，初三继续摆摊，走亲戚的还是很多，一天下来啥都没卖，初四开始下起了小雨，他俩依旧出去摆摊，风很大，墙上的绿布被风刮掉了好几次，纸写的说明和标语没敢挂出来，稀稀疏疏的行人匆匆走过，没人看他们的摊位，一直到初六，摊位一直冷冷清清，初三到初六销售额竟然是零。

初七了，王素红要上班，假期已经过去，庄汉尘一个人继续摆摊，年后生意一下子惨淡下来，和顾客聊天时，他知道上海人购买补品都集中在冬至到春节这个时间段，过了这个进补期就很少有人购买补品了。

周日王素红休息，他让王素红看着摊子，自己去医院药店查看，医院里人流如潮，挂号付款就诊治疗都排队，药店里也是人流不断，看到有人买人参，价格是一元一克，一斤就是五百元，自己的人参价格一百六十元一斤竟没人买，庄汉尘觉得问题的根源还是信任危机，人们并不认识真的人参，无法识别真伪，药店因为可信度高所以人们敢去购买。

考察之后庄汉尘觉得自己应该多学习医疗知识，能给人医治疾病，才会有人购买药材，还有就是药材要像药店里的那样有个包装盒，自己也要穿上白大褂，这样才会取得顾客的信任。

晚上回家他开始设计各种药材的包装盒，他觉得包装好一些，一定会增加人们的购买欲望。

周日王素红休息了，他让王素红看着摊子， 自己去购买做包装盒的材料，主要是纸板，两元一张的纸板能做出来十到三十个纸盒，做好之后画上图案，写上文字，等卖出去了再做，包装盒也会越做越漂亮，还购买回来一件白大褂，穿上了还真像个医生，又买回来一个血压计一个听诊器，他想给人免费量血压听心脏测脉搏，只是把测量的结果告诉对方，不做疾病判断，这样可避开无证行医的嫌疑。

三月份的上海，已经有了春意，河边的柳树长出嫩芽，太阳暖暖地照着，庄汉尘的摊子也变了模样，小车旁边多了一个桌板，庄汉尘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在听诊器，坐在台板后边，前边放一个凳子，台板上放着血压计，台板上竖着一块小牌子，上写《免费测血压听心脏把脉》。

小车子里也发生了变化，上层是装在精致的盒子里的人参黄芪当归灵芝，还有按照功能配制的浸酒配料，有补肾升阳的，补气补血的，活血祛湿的，都做了精美的包装，中层是散装的一盘盘的药材，底层是大补酒和药丸，还有胶囊和针剂。

刚开始的几天没人理他，逐渐的有老人好奇过去询问，有人开始让他测血压，测的还真准，老人都说和在医院测得一样，再听听心跳，摸摸脉搏，然后他就给老人推荐适合的药材，有的老人出手阔绰，一百两百的购买，有的比较谨慎，只买几元，还有的老人充满歉意地说家里有，回去想想，不管买多少或者买不买，庄汉尘都热心周到服务，从不欺骗老人，也不强迫购买。

渐渐地来看的不只是老年人，许多中轻年人也来看，带女儿来塞过药丸的那个戴眼镜的大姐也来了，和庄汉尘聊了很久，她是学校的老师，蔓延全市的下岗潮也卷进学校，她们中学要裁掉十个人，闹得人人心慌，都开始巴结领导，她想买点药材送给校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