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与刺刀

现代架空角色黑化三观不正意识流




正文↓



他弟弟的颈子脆弱得像纸鸢。

曹丕此刻这样想着。

他有难得的好心情,尤其是当旁人的血液一点一滴顺着苍白的手滑过,在微长的指甲缝隙里停留一瞬,又缓缓滴落。腥浓的红锈味尖锐地穿过五感,鲜活的真实感使他双目发亮。

修长白皙的脖颈与艳红的唇,总让人联想到某种纯白刺目的生物,在碧波上抖弄羽毛,扬起脊背,向人炫耀它作为阳光宠儿独有的明丽。

一滴血滴在少年熟睡的侧脸,就像一张原本和谐安宁的白纸上沾染墨迹,曹丕紧皱眉头,粗鲁地用拇指去蹭,却发现一团暗红的脏污晕染得越来越大,被破坏的洁白昭示着:

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欲盖弥彰。

黑色的永远是黑色的,即使披上临时的羊皮,澄澈的永远是澄澈的,容不得一点污渍。

他不再将目光停留于那张熟悉的脸,曹植的手就在身侧,指节圆润,指骨细长,这是自小学习钢琴的手,在指间可以流泻出无数华美乐章。血管泛青,在肌肤的庇护下隐隐脉动,当针尖从这里刺入,不管注的是射青霉素还是别的什么,转瞬都随着血液溶解,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他的恨与妒在耳畔争相叫嚣着。

“毁了他,”那个憎恨的声音在喊着:“他害你无药可救。”

“毁了他,”那个妒怒的声音也喊着:“来换你释然自由。”

但最后,这个蝙蝠一般的男人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似是要来安抚矛盾又摒弃理性的另一个自己:

“还不行呢。”

曹植悠悠醒转的时候,浴室里热气缭绕,还隐约闻得到柠檬与鲜花的香味。他知道曹丕回来了,这是他有严重洁癖的哥哥刚做完清扫后,一切焕然一新的味道。

之前的记忆终止于困顿疲倦的午后,一个人的等待总是漫长无聊的,他将反复播放广告的电视熄了,阳光暖而慵懒,在抱枕上晒出香气……

但醒来的时候,他却泡在浴缸里,水温刚好,泡沫略浓。这当然可以用自己睡得太熟,洁癖的人眼里又容不下沙子解释,但又总觉得哪里怪异非常,好像一直被忽视了。

曹丕工作很忙,鲜少回家,但每次回来,曹植都会有这样类似的直觉。

事实上,曹植从没察觉到曹丕的任何隐藏的一面,艺术家往往是灵感投机者,但面对至亲时就好像懵懂的孩童,真相几乎近在眼前,却又都从指缝里滑过溜走了。

他倘若知道看似只是作家的人懂得千百种方便方式置人死地呢?他倘若知晓他尊敬濡慕的兄长无数个夜晚里曾对毫无知觉的他做出过下流亵渎的勾当呢?

一定不知道吧,男孩一定不知道,他一向是脆弱懵懂,易于掌控的物种,只需要一点手段就会完全沉醉于梦乡里,他的梦乡大概是棉花般柔软温暖,又有糖果与花香,就像他所以为的生活一样。

他一定不知道吧,那棉花与糖果下躲藏的是毒药与尖刀,如果一步踏错呢?如果好奇驱使他探索究竟呢?他会拨开那美好的遮盖,却在幡然悔悟心生退却之意时发现早已泥足深陷,刀锋在他细嫩的肌肤上割出鲜血淋漓,密布交错在一起,就像一张困住小鸟自由的猩红的网。

他一定不知道吧,梦境的外沿是丑陋的猛兽,粗糙的舌曾舔舐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它熟悉他惯用的沐浴乳液的奶甜味,它觊觎得那样虔诚,小心翼翼不留下任何痕迹。其实它是有欲望的,甚至比谁都要强烈,这欲望由嫉妒,占有,摧毁,与性构成,复杂又苦涩,熬成一锅浓汤,一半憋在心里,一半泄在少年纤细的双腿之间。

少年接过外卖,笑着冲送餐原道了声谢谢。

“以后换我去取。”曹丕突然出声,惹得曹植看了他一眼。要知道那位带着黑边眼镜看报纸的男人通常安静极了,多数时候都沉默成了一尊塑像。

“你又不经常回家。”少年趁机抱怨,也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他从餐袋里取出一杯奶茶,插好吸管,递给哥哥。“最近经常有人无故失踪,你在外面当心些。”

回家这个词,似乎很好地取悦到了一个人,曹丕锋利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转瞬即逝,但不是错觉。他顺手接过那杯奶茶,吸了一口,珍珠,椰果,红豆和布丁争先恐后地挤压着通过吸管塞入口腔,这种植脂末与糖精勾兑的制品实在是太甜了,腻人得紧,也不利于降低体脂率。

曹丕面不改色地喝完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曹植心虚低头:“是我一般都喝两杯。”

“……”

曹丕隐晦地看了眼弟弟藏在空荡白t下的细腰,略略替为保持身材吃白水煮菜度日的明星们感到片刻的悲哀。

蜂蜜与糖水侵蚀着钢铁的顽劣,那是无坚不摧的最后一个弱点,最后一根软肋。它们聚少离多,常常不过相聚片刻,然而在仅仅片刻的欢愉里,熔炉便碰撞出四溅的火星,翩然落地。

“老师还没来。”曹植第五次看表,约定的时间本该在两个小时之前,倘若是临时有事,也该打个招呼才对。

“谁知道呢。”曹丕仰头,半长的黑发并未束起,从肩旁落于脑后,罕见的将半边俊脸从阴影里释放出来。他皮肤是极白的,唇色浅浅,眉毛也寡淡,似乎只有鸦羽般的颤颤睫毛,才是衬托在高挺而深邃轮廓上唯一的色彩。

“要老师教什么,那些数学物理,难道我不会吗?”

“弹钢琴你也会?”曹植反问。

曹丕无意识划过沙发的手僵硬顿住,这的确是他无法触碰的领域。

有些骨子里的肮脏历经过多少次的肥皂搓洗也是冲刷不掉,纯粹的黑,极致的白,反衬了罪孽的污垢。

钢琴这样的乐器是独属曹植这样的人的,他可以穿着得体的燕尾晚礼服演奏它,又或者在热络的宴席间化作迷人的翩然蝴蝶。那个少年高雅又温柔,无数双贪婪觊觎的眸子会凝视着,人性总是被曹植想得太好了,人际关系里并不只有恭谨与追随,他们会有欲望,会想亲近,侵犯,据为己有,甚至幽禁独占。

曹丕喜欢把这样的想法埋在开放着鲜艳牡丹的后花园里。被放干净血液的,被沿着骨节解离开的,上好的养料滋润沃土,来年开出娇艳欲滴的鲜花,正可以摘下来,送给他。

“我不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曹丕微微笑了。

他何曾没有幻想过,血脉相连的弟弟在钢琴上圣洁地分开双腿,哀哀求欢,颤抖和摇晃演奏出音节,汗水在鬓边歌颂,人伦于角落呐喊。他在潮湿的清晨,干燥的晌午,乃至迷乱的夜晚梦境,每日每夜,每时每分,幻想着阴影中骤然降临来自神明的亲吻。

但那束阳光,是明丽的牡丹,也是脆弱的枯兰。不可亵玩,不能折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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