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余秋雨,喜欢他的文化散文,从《文化苦旅》到《霜冷长河》到《千年一叹》。文人之于象牙塔有皈依也有叛离,余秋雨把后者演绎得淋漓而潇洒。其实,当多年的书斋著述与实际发生的文化现象严重脱节,叛离也就成为必然。因而也就有了因叛离而不断开拓的时空,由时空拓展而衍生的责任。责任带来隐忧,隐忧则需倾吐,而我们就成为倾吐的对象。这次余秋雨踏上的是欧罗巴的大地,也将一个大气的书名率性丢出:《行者无疆》!
行者无疆,从庞贝的古城废墟,到寂寥的冰雪北极,余秋雨用一个中国文人的目光穿越了整个的欧洲大陆。透过纸背,我们还听得到一个平凡生命的频频步点。至曾属于恺撒、奥古斯都的石头城,倾听一阶一柱激发出的浩大叹息;临佛罗伦萨酷似铜版画的狭窄小街,想像但丁如何用空旷的脚步踩踏昨夜今晨的交界;更信步巴塞罗那的流浪者大街,把生命释放于远山沧海,去体味哥伦布锐利而渺茫的目光。一路走来,余秋雨用他的幽默、达观和忧思,让我们认识了马克思.韦伯的经世之论与弗洛姆的爱之哲学;让我们与达.芬奇、爱因斯坦、康德们进行近距离的呼应与交接。更泫然于伦勃朗如何让十六名保安射手骂骂咧咧地走向不朽,自己却用最轻微又最强韧的笔触在尘污中申辩:我是谁?
行者无疆,因为那份行者的坦然与舒缓。“我算什么?一个如此平凡的生命,一个在湿漉漉的早晨偶尔驻足的过客。”这就是作者的自我审视与角色定位。有此察觉,则一切都风轻云淡、春意澜珊,凸显出永久的生命质感。于是无论是英雄世界的收纵开阖,还是卑微生命的平凡叹息,挥洒于作者笔端的永远是那么举重若轻,恬淡而安详。如街边咖啡座里微笑的目光,“只一闪,便觉得日月悠长,山河无恙”。“走出象牙塔,便少了那种尖声厉气或唧唧哝哝”,平静打量,不惊不乍,作者用自己的“寻常话语”,对其作出了最好的明证。
行者无疆,更因着一种人文道义的肩负。“直奔既疑惑又信赖的陌生土地,去叩击一直与蒙昧和野蛮裹卷在起、搏斗在一起的文明”,作者的最深本意就是用其它文明来审视中华文明,“互相探究、互相学习、互相理解”,然后肩并肩来呼唤社会上“巨大而沉睡的善意”,“对付散落的幢幢黑暗”。“这次在路上,凡是遇到特别触目惊心的废墟,我总是想,毁灭之前是否出现过思考的面影、呼唤的声音?”作者正因有着这样的文化使命感,才向我们展现出文化的提醒与思索的力量。
走出象牙塔,行者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