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灵体的最后一步最为棘手,因为必须从宝石中提取飓光。具体的提取方法是各大法器师行会严守的秘密,只传给行会中最资深的成员。
最简单可行的方法是利用飓甲蜂,一类以飓光为食的飓虫。如果这种生物没有彻底绝迹,那就好办了。艾米亚的战乱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这些看似无辜的小生物而起。
——纳瓦妮·寇林为君主联盟所做的法器机制讲座
1175年第一月第四周第二日
纳瓦妮·寇林从飞行平台的一侧探出身子,俯瞰数百尺之下的石地。阿勒斯卡的肥沃程度始终让她惊讶,这也很能说明她曾经的家园是一个怎样的国度。一簇簇石壳木生长在各处,只有在需要居住或耕作的地方才会被清除。整片整片的野草在风中摇曳,随着生灵一起一伏。树木形成抵御飓风的屏障,树枝如方阵般紧密交错。
万物在此地恣意生长,不像破碎平原或乌有斯麓。这里是她童年的故乡,如今却几乎让她感到陌生。
“光明女士,您真不该把脖子伸这么长。”薇拉忒发话了。这位中年学者把头发盘得紧紧的,不让风吹散,就想着要照顾身边的每一个人。
纳瓦妮自然把身子探得更远了。一般人都会觉得,她活了五十多岁,肯定会设法克服急性子。但令人惊讶的是,她反而跻身到了上层,获得了足够的权力去做她想做的事。
飞行平台在下方的石地上投下令人满意的几何状阴影。镇民们聚集在一起,目不转睛地抬头望着,卡拉丁等一行风行骑士让他们退后,为降落腾出空间。
“光明贵人达力拿,”薇拉忒说,“拜托了,能对她讲讲道理吗?我敢说她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薇拉忒,这可是纳瓦妮的飞船。”达力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如钢铁般沉稳、如运算般不可动摇,纳瓦妮热爱他的声线,“如果我不让她享受这一刻,她一定会把我扔下去的。”
“她就不能在平台中央享受吗?或许可以拿两条绳索好好地拴在甲板上。”
散开的发丝被风吹起,纳瓦妮咧嘴一笑,用闲手扶着栏杆,说:“这个区域现在已经没有人了。发出指令,稳步降落到地面。”
设计伊始,她将昔日横跨深渊的战桥作为模板,毕竟这不是战舰,而是运输大批人员的载具。最终的结构不过是一座巨大的木质矩形平台,长一百余尺,宽六十尺,高约四十尺,内有三层。
上层的后部建造了高墙和顶盖,前三分之一是露天区域,边上围着栏杆。途中,纳瓦妮领导的工程师基本都在顶盖下指挥,但这天需要进行精细的操作,他们便把桌子搬出来,栓在平台右前角的甲板上。
右前方,她心想,该不该用航海术语来代替?但我们不在海上,而是在飞行。
成功了!他们不仅在破碎平原上进行了演练和检测,还真正执行了一次任务,飞行了数百里。
十几名虔诚者工程师在她身后照看着露天指挥台。来自风行骑士小队的文书阿卡通过对芦向乌有斯麓发出指令。在飞行中,他们无法写下完整的指令,因为对芦通信在这方面有困难,但他们可以发送能被解读的闪光。
另一群工程师则在乌有斯麓操纵着复杂的装置,让飞船在空中飞行,其实利用的也是驱动对芦的技术,一方会随着另一方移动。切成两半的宝石也能进行配对,半块宝石降下时,不管身在何处,另外半块宝石都会升到空中。
力是需要传输的:如果远处的一半处在重物下面,那么眼前的一半就会很难降下。可惜效果还会产生衰减,双方距离越远,运动的阻力就越大。然而,如果能移动一支笔,为什么就不能移动一座哨塔和一辆车?为什么就不能移动一整艘飞船?
就这样,数百人员和红甲蟹操纵着与乌有斯麓的宽大宝石阵相连的滑轮系统,当宝石阵沿着城外高地的崖壁降下时,纳瓦妮的飞船就升空了。
另一个宝石阵设于破碎平原,由红甲蟹牵拉,能使飞船前后移动。他们取得了技术上切实的进步,学会了利用铝来分离不同平面的运动,甚至改变力的矢量。最终的结果便是,牵拉一段时间后,可以暂时解开宝石,让红甲蟹掉头返回,同时飞船依然沿直线行驶。
两个宝石阵交替使用,一个控制高度,另一个控制水平方向的运动,纳瓦妮的飞船才能腾空高飞。
这是她的飞船!她多么希望能和艾尔霍卡分享。虽然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她儿子只是一个在王位上奋力取代迦维拉尔的人,但在她的心目中,他却是一个好奇又好学的孩子,非常欣赏她的画作,也一直喜欢登高。他一定会醉心从甲板上望出去的风景的……
在他死后的几个月里,她埋头于飞船的制造,这才支撑着自己没有崩溃。当然,最终使其成为现实的推手并不是她做出的运算,而是他们在艾米亚之行中所了解的联动型法器和铝的相互作用。飞船也不是直接出自她绘制的工程图,在外观上比原先别出心裁的设计要平凡得多。
纳瓦妮只负责指导比她聪慧的人。也许她不该像孩子那样笑看这一切,但她还是笑了。
她考虑了好几个月才定下船名。然而,最后她却从曾经启发过她的战桥中得到了灵感。具体来说,就是那座数月前救了达力拿和阿多林一命的桥。她希望这艘飞船也能救助许多身处类似险境的人。
于是,世界上第一艘空运船被命名为“第四飞桥”号。经过轩元帅卡拉丁带过的队伍的允许,她把旧桥嵌在甲板中央,作为一种象征。
纳瓦妮从平台边缘走开,来到指挥台前,听到薇拉忒松了口气,这位制图师已经用绳索把自己拴在了甲板上。纳瓦妮本想带上伊萨斯克,但他正好出门做测绘去了,这次前往的是破碎平原的东部。
不过,她手下还是配齐了科学家和工程师。留着白胡子的法里拉尔正和茹舒一起审阅图纸,而一大批助理和文员则跑来跑去,检查飞船结构的完整性,或是测量宝石所含飓光的浓度。这时,纳瓦妮除了神气十足地站在一旁,就没什么可做的了。她笑了笑,回想起达力拿讲过类似的话:战场上的将军在计策实施后也是一样的状态。
“第四飞桥”号落地,底层前门打开,准备迎接乘客。十几名缘舞骑士涌向城镇,浑身散发飓光,交替迈着古怪的步伐,一脚前蹬,一脚滑行。他们能迅速掠过木质或石质的表面,如履冰层,还能优雅地跃过石块。
队伍中最后一名缘舞骑士是个瘦小的女孩,去年似乎长高了整整一尺,就她没有跳起来,绊倒在别人纷纷避开的一块大石头上。纳瓦妮掩住笑意。可惜,成了光辉骑士,也免不了青春期的尴尬。
缘舞骑士会把镇民领到飞船上,为伤患提供治疗。风行骑士则在空中疾驰,以防隐患。
纳瓦妮没有打扰工程师和士兵,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泰勒拿王夫卡马克尔身边。芬恩女王年迈的丈夫是一位海军,纳瓦妮认为他可能会乐意加入他们在“第四飞桥”号上的首次任务。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白眉和长髯垂荡在脸颊两侧。
“上将,您肯定觉得我们招待不周吧?”纳瓦妮用泰勒拿语对他说,“这儿没有船长舱,也没有几张拴住的指挥台。”
“确实是一艘不寻常的船,”年长的水手应道,“但自有威风在。听学者的说法,他们推测这艘船的平均航速大概是五节?”
纳瓦妮点点头。这次任务起初是一项长期的耐久性检测,启程时纳瓦妮并没有上船。“第四飞桥”号在蒸腾海上飞行了几周,并在避风地和沿岸的海湾中避风。期间,船员只有工程师和少数水手。
随后,卡拉丁提出请求,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尝试更严苛的负重检测,将一整座城镇的居民悄悄带出阿勒斯卡,顺便营救一位声名在外的赫达孜将军。达力拿做出了决定,“第四飞桥”号便更改航线,驶往阿勒斯卡。
这天早些时候,风行骑士就把包括纳瓦妮在内的指挥人员和一些光辉骑士送到了飞船上。
“五节,”纳瓦妮说,“和您最好的船比起来,不算太快。”
“抱歉,光明女士,”卡马克尔说,“这本质上还是一艘巨大的驳船,就算不考虑它在飞,五节的航速也很了得了。”他摇摇头。“这艘船比两倍速行军的部队还快,一开始作战就能为弓箭手提供机动优势。”
纳瓦妮不由得露出了自豪的笑容。“还有一些小问题要解决。”她说,“后面的飞桨几乎没有提高航速,需要更换更好的装置,涉及的人手太多了。”
“您说了算。”卡马克尔说。这位长者摆出一副淡漠的表情,扭头遥望天际。
“上将?”纳瓦妮问,“您没事吧?”
“我只是在想象一个时代的终结。我所了解的生存之道,航海和海军这一行……”
“海军还是需要的。”纳瓦妮说,“这种空运设施只是额外的工具。”
“或许如此,但想象一下吧,要是一支由普通船只组成的舰队遭到这种飞船的袭击,那会是什么光景?连经过训练的弓箭手都不需要了,飞船上的水手可以在几分钟内投下石块,把舰队击沉……”卡马克尔瞥了纳瓦妮一眼,“亲爱的,如果到处都是这种飞船,那被淘汰的就不仅仅是海军了。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老了,可以向熟悉的世界告别了,还是该羡慕那些有机会探索新世界的年轻人。”
纳瓦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想要给予鼓励,但卡马克尔如此钟爱的过去却像被时间之海所吞噬的水波,只有未来才能让她感到振奋。
卡马克尔笑了,似乎察觉了她的犹豫:“别听坏脾气的老水手闲扯。瞧,那位铸契骑士正想和您说几句呢。请指引我们驶向新的天地吧,光明女士,我们将在那儿战胜这些侵略者。”
纳瓦妮亲切地拍了拍卡马克尔的胳膊,快步向达力拿走去。达力拿站在甲板前中部附近,轩元帅卡拉丁正在一名戴眼镜的男子的陪同下朝他靠近。那名男子一定是风行骑士的父亲,但纳瓦妮费了点心思才看出两人的相似之处。卡拉丁是个高个子,李伦却是个矮个子;年轻人披着一头自然卷的乱发,李伦头上却秃了一块,其余头发留得很短。
然而,当她走到达力拿身边时,她遇上了李伦的目光,那种遗传的特质就变得更明显了。李伦和卡拉丁都是表面沉静、内心炽热的人,有着略带苛刻的眼神,似乎对旁人了若指掌。在那一刻,她看到了两个具有同一条灵魂的男人,不管他们的体貌差异有多大。
“长官,”卡拉丁对达力拿说,“这是我父亲,镇上的手术师。”
达力拿点点头:“幸会,李伦·飓风恩护。”
“……‘飓风恩护’?”李伦问。他没有鞠躬,考虑到他面前的人是谁,纳瓦妮觉得他很不礼貌。
“我还以为您会随儿子的姓。”达力拿说。
李伦望了望他儿子,他儿子显然没有把自己获得晋升的事告诉他,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恰如其分地向飞船点头致意。
“真是杰作。”李伦说,“您觉得这艘飞船可以迅速地将配有手术师的流动医院送上战场吗?这样就可以救人了……”
“的确是个别具匠心的应用。”达力拿说,“不过这项工作一般是缘舞骑士在做。”
“哦,也对。”李伦推了推眼镜,好像总算对达力拿产生了一丝敬意,“光明贵人寇林,感谢您所做的一切。您能说说我的同胞还要在飞船上待多久吗?”
“还要飞行好几周才能抵达破碎平原。”达力拿说,“不过我们会在途中分发补给、毯子和其他舒适的物品。你们会起到重要的作用,协助我们了解如何更好地装备这些运输工具。另外,我们也会让敌人失去一个重要的人口聚居区和农耕村落。”
李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为什么不去看看住处?”达力拿提议道,“船舱不是很豪华,但还是能容下几百人的。”
李伦领命退下,迈着大步走开了,又没有鞠躬或致敬。
卡拉丁踌躇不前:“我替我父亲道歉,长官。他不擅长应对意外情况。”
“没关系。”达力拿说,“我能想到他们最近都经历了什么。”
“事情可能还没结束,长官。今天早些时候,我在侦查时暴露了。有个融族跑到赫斯通镇上追杀我,是我没见过的种类。我把他赶走了,但我们以后肯定还会遇到抵抗。”
达力拿努力保持镇定,可嘴巴却耷拉着,纳瓦妮能看出来他有多失望。“好吧,”他说,“但愿雾气能掩护我们,但这显然太省事了。提醒风行骑士多加注意,我会传话给缘舞骑士,叫他们赶紧疏散民众。”
卡拉丁点点头:“长官,我身上的飓光不多了。”
纳瓦妮从口袋里取出笔记本,达力拿抬起手按在卡拉丁胸前,两人周围的空气泛起淡淡的翘曲,有那么一会儿,她以为自己看到了裂影界。那是另一个界域,满是晶珠和代表人类灵魂的飘浮烛火。在短短的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声音,纯正的音调在她体内震动。
那声音立刻消失了,但她还是记下了自己的感受。达力拿的能力与飓光的成分、三大界域以及——归根结底——神的本质有关,仍有一些秘密要解开。
新注入的飓光从卡拉丁体表一缕缕冒出,在白天都依然可见,他带着的润石也会重新充能。达力拿设法在界域之间汲取全能之主的力量,这种能力曾经只属于飓风和飓风之中的栖居者。
年轻的风行骑士穿过甲板,显得容光焕发。他跪下来,把手按在一块长方形的木头上。这块木头不是最近砍的,上面布满了箭矢留下的凹痕,看起来与众不同。他的旧桥就嵌在甲板里,与其他部分齐平。第四冲桥队的风行骑士在下飞船之前都会默默无言地进行同样的仪式。不一会儿,卡拉丁就跃入了半空。
纳瓦妮记完笔记,发现达力拿就在她身后,越过她的肩膀读着笔记的内容,不禁掩住笑意。尽管她很鼓励达力拿识字,但这感觉还是很奇怪。
“我已经让迦熙娜记录我的本领了,”达力拿说,“可你每次都会掏出这本笔记本。你在找什么,琼心?”
“我还不确定。”纳瓦妮说,“乌有斯麓的性质有些古怪,我觉得这座塔城可能与铸契骑士有联系。我们读了有关古代光辉骑士的记载,至少上面是是这么写的。”她翻到另一页,把自己绘制的示意图给他看。乌有斯麓塔城的中心有一个巨型的宝石结构,那是一根晶柱,也是一种她前所未见的法器。她愈发确信,塔城一度由这根晶柱提供能量,就像这艘飞船由工程师嵌入船体的宝石提供动力一样。然而,塔城后来遭到破坏,几乎无法运转。
“我想为柱子注入飓光,”达力拿说,“可行不通。”他能把飓光注入任何普通的润石,但塔城中的宝石却有抗性。
“我们的思路肯定错了。我忍不住在想,如果我对飓光的了解再多点,问题就会很容易解决。”
她摇摇头。“第四飞桥”号着实是非凡的成就,但她担心自己没能履行更重大的使命。乌有斯麓耸立在高山上,那儿气候寒冷,不宜耕作,却有许多田地。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人们不仅生存了下来,还蓬勃发展了起来。
这是怎么做到的?据她所知,塔城中曾经盘踞着一个强大的灵体,名叫“同胞灵”,级别与夜妖和飓风之父相当,有能力使人成为铸契骑士。她只好认为,这个灵体——或是其与人类的关系——让塔城得以运作,可惜它在光辉变节事件后就不再活动了。她不确定同胞灵究竟失去了多少“活力”,是不是就像碎瑛刃的灵魂一样,依然在世间游荡?她问过的灵体都说同胞灵陷入了“沉睡”,但它们都视其为最终结论。
答案并不明确,纳瓦妮只得奋力求解。她研究达力拿的情况,以及他和飓风之父之间的纽带,希望研究的成果能提供进一步的线索。
“所以,”一个带着口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阿勒斯卡人真的学会了怎么飞。我应该相信那些故事的。只有你们这种人,才会固执到对大自然都蛮不讲理。”
纳瓦妮一惊,反应却比达力拿慢了一拍。达力拿手握佩剑,转身就走到纳瓦妮和那个发出怪声的人之间。纳瓦妮只能探头望出去,好看请讲话的人是谁。
那是一个矮个子,长着塌鼻梁,嘴里缺了一颗牙,一脸快活的表情。他披着破旧的斗篷,穿着褴褛的裤子,一看就是个难民。他站在纳瓦妮的工程台旁边,拿起绘有“第四飞桥”号航线的地图。
薇拉忒站在几张台子中间,一看到他就尖叫一声,伸手把地图夺走。
“难民要在甲板下集合。”纳瓦妮说,指着返回台阶的路。
“很好。”赫达孜人说,“那个会飞的小伙子说,你们给我安排了任务。要我为阿勒斯卡人效力,我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我大半辈子都在努力避开他们。”他瞅了瞅达力拿。“尤其是你,‘黑荆棘’,别见怪。”
啊,纳瓦妮心想。早就听说“水貂”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她马上修改了自己的判断,看了看从船侧奔来的深蓝卫士。他们来迟了,显得很懊恼,但纳瓦妮却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稍后她会质问他们为什么如此松懈,让这个人溜上了通往指挥台的台阶。
“有些人知道要避开以前的我,我觉得他们是聪明人。”达力拿对“水貂”说,“可我们已经进入了新时代,面对的是新敌人。过去的争端已经无关紧要了。”
“‘争端’?”“水貂”问,“原来这就是阿勒斯卡人的说法?好吧,好吧。你也知道,我不太精通你们的语言。我一直错误地把你们的行为说成‘烧杀和强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薇拉忒的另一张地图。他回头张望,确保她没有注意,然后把地图展开,歪着头看了起来。
“我的部队还有一些残兵,都藏在这里和赫达孜之间的四个岩洞里。”他说,“只剩几百人了。等你们用飞行器把他们救出来,我们再谈。这些年来,阿勒斯卡人的杀意让我失去了许多亲人,可这就像我们常说的白刃一样,如果我不承认把它对准别人的价值,那就太傻了。”
“我们会去救他们的。”达力拿说。
纳瓦妮没有漏听。尽管他刚才说“第四飞桥”号属于纳瓦妮,但他还是同意要按照“水貂”的请求驾驶飞船。她尽量不去烦恼。这不是因为她丈夫不尊重她,毕竟她丈夫在很多场合都有所表示。达力拿·寇林只是习惯了做最场上重要、通常也是最能干的人,这会让人一个劲地往前冲,就像一堵正在推进的飓幕,在有需要的时候就会做出决策。
但她依然感到气愤,只是她从来没有大声承认过。
缘舞骑士带着第一批真正的难民来到飞船下,纳瓦妮立即把精力放在眼前的问题上,确保每个人都能以最经济、最有序的方式得到安置。她已经制定了计划,可惜接待的流程却被琳打断了。那位把长长的黑发梳成一根辫子的女风行骑士砰的一声落在甲板上。
“长官,融族来袭。”她向达力拿报告,“有整整三群。”
“看来卡拉丁是对的。”他说,“但愿我们能把他们赶走。要是他们决定一路折腾到破碎平原,那就只能祈求飓风保佑了。”
这是纳瓦妮最担心的情况,空中的敌人恐怕会袭击乃至破坏运输船。她已经采取了预防措施,看来她将亲眼见证飞船的首次检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