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人一生很多事是自由的，后来一件件变得不自由。
曾经以为学习是自由的，后来知道，学习的定义有问题，它本身就掺杂了太多功名利益。往往那循循善诱着你去学习的人所定义的“学”，是狭义而痛苦的，不一定可爱，不一定值得爱，甚至，或许本身就是他所厌恶的。只不过可以谋生，可以苟活于世。至于那“自由学习”“学会自由”在生活面前不值一提。
曾经以为爱情是自由的，后来知道，无论一段感情是否开始，从来不是自由的。不是门当户对的感情只会招来流言蜚语，将只有一丁点的爱吞没于苗头。而那踏上婚姻的爱情更是成为彼此的枷锁，将自己桎梏于责任与道德义务。凡人间交割不清的所谓爱情，又怎么永远至死方休，永远甘心画地为牢？
曾经以为文化是自由的，后来知道，文化的自由往往是建立于对国家掌权者绝对无害的基础上。我们自以为的文化交流早已被过滤过数遍，犹如冰块化入了水———它还是之前玲珑剔透的冰块吗？
曾经以为财富能够自由，后来知道，成功者的经历之所以那么励志，正是因为太少了啊。无论是每天赶早晚高峰，花一两个小时挤地铁公交，花几千块钱来交房租，还是每天熬夜加班，一天二十四小时捧着手机准备随时待命，能做到的，仅仅是在大城市中勉强能有安身之地。至于那财富自由，宛若沙漠中的海市蜃楼，给予希望，而后更加残酷地将之摧毁。
曾经以为自由的很多东西，有一些其实到今天还这么以为。
譬如学习也许不自由，但对于知识的领悟永远是自由的。譬如爱情也许不自由，幻灭得多，但对于爱情的追求永远是自由的，飞蛾扑火永远不是为了长久的绚烂，却是为了生命中的那抹火光。譬如文化也许不自由，但对于文化的传承却是自由的，无需要世人皆知，只要自己默默传承下去便是。譬如财富也许不自由，但对于生活方式的选择是自由的，大可以选择一条不会后悔的路，一路走到黑。
那么，有没有什么是我曾经不以为自由，现在却以为了的呢？
有的，却都是些平凡而老生常谈的。曾以为出生卑微便无法自由地结交君子，现惊觉与君子的交往不过一个眼神，一句话，其淡如水。曾以为人生的道路无法自由选择，现以为若是一定要选择的路，便是难些也总能走下去。而曾经以为不自由无法决定的事情，现在也还没准备如此以为，但是，有些无关实证的感觉。我便明白了，譬如庄子在《北冥有鱼》最后的感慨：“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或是则矣已。”
自由与不自由之间，令人沉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