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温妮）深山老林
天空嫩蓝
北风细弱
阳光香暖的日子
我们聚在黄四娘家的院子里
一边做针线或者奶娃儿
闲扯淡
有人抬桌子搬凳子过来
吆喝打升级斗地主
我们推推磨磨着不肯
正纳的鞋底子 ，待上起的靴子
刚刚入梦的娃儿
被霸道的夺去
恭敬不如从命
乖乖趋桌分敌友
斗智斗勇搞反特玩谍战
风凛雪急的日子
我们带着唧儿唧儿寒号鸟似的娃儿
相约这家那家串门子
围坐在火堆旁
烤手烘脚暖娃儿
像男人们那样高谈阔论
说起国家大事 世界风云
嚼到村里的一些闲话
最新风流韵事
我们免不了变成俗不可耐的长舌
冬至上午
村里正常供电
丽嫂家买了台大彩电
以后数天
我们扎堆在她家
集体观看《武则天》
评论女皇的功过
八卦女主演刘晓庆的私生活
偶然一次 谈到性
我们关上门
纷纷掀开后重的棉衣
互相欣赏乳房
争着羞涩地谈起自己的房事
回味高潮的感觉
男人精夜的味道
像砸开的生棉桃
浸过水的新鲜麦秸那种
“其实女人想高潮
也需自己出力的”
谁？谁？谁
突然在我们中间扔颗手雷
引起一阵大骚动
迟家花婶子
脸红鸡冠子
以发遮面
小声都哝
听俺城里表嫂说
难怪城里的小女人们
晒一季太阳
皮肤照样细发滋润
各人嘴上都不说
心里暗暗脉磨
今晚吹灯试试看
一扎人只顾讨论性
娃儿们呢
一眨眼不听他们在门外玩耍嬉戏
赶紧着急分头四找
我的天
几时摸到寨沟来
呼呼哈哈溜起了冰
乖乖，我的天
冰窟窿里有妖婆婆
专拉淘气的小娃娃
快跑
而在逢集的早上
我们会丢下男人儿娃热被窝
穿大衣戴帽子
蹬皮靴
脖子绕上我们自织的大围巾
五彩缤纷
组成一支红妆自行车队
浩浩荡荡 开往集镇去
买菜买花相衣服挑碗盆
以及针头线脑柴米油盐的
有一天恰是集中孕检日
我们提前吃早饭
自发组成大部队
赶去乡政府大院里
排长龙
总有大把村组的妇女更积极
等我们风风火火
赶到时
发现那儿已是繁华似锦的女儿国了
孕检室门口
人肉岔实 水泄不通
到处人头攒动 脚锺相撞
脑袋子嘎噔相碰
引起三两句粗鲁的叫骂
大冬天几乎个个冒汗
人肉气味浓烈得化不开
嗓子眼儿甚浅的小白菜弟妹
搁住劲儿 作呕蹲下吐
其余的一合计
架上她 逛街去
先购物
耽耽误误小晌午
人潮差不多去
再走回
逐个规矩排上队
按序应“召”跑进去
躺在那张逼仄逼仄的铁床上
扒下裤子
裸出带环那部位
接受B超的查验
（需要憋尿的）
梅红被宣布看不清
需要喝水再憋尿
其余人大叫
糟了，我们刚刚跑过厕所
一伙人沮丧地脱出队
你推我搡 跑去茶房
讨水喝
晚上，村里来了说书
唱鼓词的
我们不在家里暖暖和和看电视
却跑去老磨房凑热闹
脸红到脖子根
津津听那些荤段子
心里编制着一场夜半床上戏
嗯？半晌不发
哪儿炮响
谁个归西了
我们纷纷丢下手上的针线 娃儿
跑去村里大路上打探消息
奥，是莫家老太太归西了
九十西驾是喜丧
闺女外甥娘家侄儿们
都请响儿（唢呐）
六台大戏 对着唱
十里八乡的男男女女们都跑来围观
哭丧队 看客队
长长三条臃肿的龙
把个村道简直撑岔了
我们蹒姗夹在其中
不时相呼应
眼窝 子
心照不宣 变薄作浅
不时叫那悲凄的哭嚎声
冲击出一颗一颗的冷泪来
吡吡吧吧
大清早儿 喜鹊叫
谁叫好事到
打发姑娘娶儿媳
有些发焉的心花花
即刻激动怒放
匆匆梳洗打扮
丢下熟睡的儿娃男人
活像一只花布鸽
火速赶去婚礼现场
看新娘闹洞房
叽叽喳喳侃起自己当年的风光
满眼的喜气
满脑壳子喜像
多喜庆多美好啊
那个终生难忘的冬天
只可惜
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一大帮人早分开了
天南地北 外出打拼
再无机会扎堆了
只能偶尔一起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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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
笑
哭
哭
2017.7.27
